栾枫苦笑,“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看见那边的女孩没有?她才十一岁,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注定踯躅孤独的一生。别看她现在有朱探的帮扶,其实日后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苦痛,才能换得一点光明。人生,就是苦难的结合。严师所言,果然句句是真。”
“我说是谁?原来是那个被你‘相’过的小女孩么?”
席恨晚鄙薄的看了一眼,
“你干嘛选她‘相看’?闲极无聊还是怎么?”
栾枫摸着下巴,
“她的命很好玩。我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同。明明是所有苦难的中合体,可是险中有安,祸中有福,喜中有泪,贱极大贵,情深有恨,恨极生爱,生生不息啊!被扶篱、经琇皓和我,三个人‘相’过她的劫运、姻缘、福缘,你猜猜以后她会怎么样?”
“我才没有无聊到这种程度呢!”
席恨晚仰着头,高傲的转身走开。留下一道美好的背影,让栾枫玩味轻笑。他看着玉雯从林荫小道中走出来,笑意更加扩大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三、猪之歌
一百二三、猪之歌
竹林的清风从耳边滑过。轻若泉咽的琴声自手底潺潺涌出,清澈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听得负手而立的英宿紧皱的眉头都松懈下来。
碧孤帆以高山雄壮为背景,以流水潺潺为和声,以幽幽风声入琴音,修长的手指拨弄五根颤巍巍的琴弦,神情投入,天蓝,云白,竹翠,风轻,都缈缈与琴声合而一体,高绝无尘,风姿绝美。
一曲既完,良久,英宿才叹息一声,
“听孤帆一曲,我竟不知身处何方了。”
按着古琴的琴弦,碧孤帆清俊若谪仙的面容淡淡浮起一丝笑意,“世事多烦忧,师兄若是羡慕。何不与弟一同远离这纷纷扰扰?”
“说得容易,我又怎能抛下……”
英宿低叹一声,也知晓自己多年来修为不进的原因,不能静心,是他最大的障碍。可是,他又不能学碧孤帆真的撒手不管。这么大摊子的乱事,丢下来,可怎么办呢?沉下脸,他喝斥道,“你可知错了?”
悉悉索索的,江一鹭从一处草丛中钻出来,噗噗,一只曲颈白鹭鸶飞腾着翅膀飞走了。
江一鹭神情有点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拱手对英宿、碧孤帆一礼。
碧孤帆状似不知,依旧悠闲抚弄琴身的古拙纹路。
英宿则是青筋直跳——这是听了一曲《清音》之后,否则他真的恼羞成怒下,急命他速速离去也有可能!
太丢脸了,这些年来,没有这么丢脸的!偏偏这么丢脸的人,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师叔亲自拜托。
“肆意欺辱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你很得意不是?”
“弟子没……”
“你还狡辩?”
“弟子只是为了……”
“不管你为了什么,以后,不要在让我听到你和司南有什么不快!”
英宿缓了缓语气,“她只是五等灵根的废灵,你几次三番与她作对,侮辱陷害。别人也不是瞎子、聋子,就是不说什么,难道心中不知么?”
“知什么啊,她是只灵窟妖……”
江一鹭小声的嘀咕着。大概是英宿的脾性太好,平素相处也没有前辈、后辈的界限,他并不害怕。此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英宿的阴沉沉脸色,连忙闭上嘴巴。
英宿实在耗尽了耐心,加上对这个心性不正的弟子失望之极,无奈的挥手,“过几日,你就和栾枫一起离开天玄山吧。”
已经进行到这里,江一鹭哪肯松手?
“我不!”
铮的一声琴声尖锐入耳,有古道坠石,巨*翻空的惊惧之音。碧孤帆素来不理俗事,此时,淡然的敛眉收音,说了一句话,“值得么?为一个女人?”
他的手指根根修长,轻抹复调的动作诱人之极,
“也许到头来是一场空。这番心计……”
江一鹭好看被人看穿了五脏六腑。隐忍着,紧紧闭着嘴巴,也不辩解,倔强的挺立着。
无根的清泉蔓延而下,在崎岖的山道奔波流转,虽间或有难行之路,可最终顺利的到达底部。奇绝突兀的琴声变得又柔又缓,伴随着碧孤帆的清冽之音,乍然而止,“但愿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