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早餐还是中餐啊!一些乘客一边抱怨着,一边起身穿鞋子。
废话少说!都快点啊!吃了饭把小票拿好,到时候凭票上车啊!我告诉你们,没有票的,到时候是不能上车的啊!小个子继续凶狠地喊道。
然后,他手指着后面,指着还躺在铺位上的江和江旁边不愿起身的那四位小姑娘,凶神恶煞般地喉道:你!你们!磨蹭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下车!早吃饭早上路啦!
江看了看碗表:才十点五分。江对国道不熟,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江走下车。外面很热闹,这里应该是国道边上的一个小镇。一个四间四层的农民房,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停着七八辆长途大巴。一些旅客站在车子旁边,大部分旅客都挤在一楼饭店里。
院子里站着五六个面目凶狠的年轻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下车的人群。
赶紧排队吃饭啊!赶紧排队!饭店大门口外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模样的汉子,手里拿着一叠小票,站在桌子后面扯着喉咙,对着江的这车乘客,粗暴地喊道。
三十元一个人啊!两荤两素,很便宜的啊!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排在她面前长长的队伍:你们还要不要赶路的!吃个饭磨磨蹭蹭的!
轮到江了。交了三十块钱。年轻女子收了钱,给一张脏兮兮的红色餐券,然后旁边的那个老汉又给了江一张所谓的小票。一张大概五厘米高,三厘米宽的白纸,上面歪歪斜斜的用黑笔写着:已吃饭。7月20日。更搞笑的是,上面还正儿八经地盖着一个红色的印章:友谊饭店。
看着手里的这张盖着友谊饭店的红色印章的小纸条,江忽然想笑。可看着饭店里挤满的无奈的旅客,却又笑不出来。
进了大门,门里面的左边,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的最右边,摆放着高高的一摞不锈钢餐盘。餐盘旁边,摆放着一大桶的饭和几大盆的菜。两个邋里邋遢的老村妇,辛苦地站在桌子后面忙活,一个忙着收餐券打饭,一个忙着打菜。
要什么?要什么?一个老村妇不耐烦地问站在她前面的旅客。
有几个旅客看着塑料盆里简单的几样菜,略一犹豫。
啪的一声,老村妇便只管随便用长勺挖了一样菜肴,扣在盘子上:端走!
那几个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旅客,也只能是悻悻地接过饭菜,默默地走到里面,找一个角落蹲下来。
门口的右边,一个小门通向一个楼梯。楼梯口的墙上,贴着一张a4大小的白纸,上面用黑笔写着几个大大的字:司机请上二楼。
交票,接过装了米饭的餐盒。
你要什么?负责打菜老村妇白了江一眼。
随便。江说。就这几样菜,好坏就这样,都摆桌面上了。
老村妇运勺如风:那!拿去!
江接过:一个黑乎乎的小鸡腿,三四块大拇指指甲大小的肥肉,五六条水煮的豆腐干,七八片白菜杆,一勺四分五裂的糙米饭。
餐厅里面,到处都是人,站着的,坐着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一些孩子。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表情。一些餐桌空着,可上面横七竖八地扔着一些餐盘和筷子。每一个餐盘里,都有吃剩的饭菜,有些餐盘里的饭菜,扔在那里甚至是动都没有动过的。没有人收拾。
江走到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前面,把别人吃过的餐盘往里推一推,然后坐了下来。
饭应该是经过了反复的蒸煮,又散又冷,夹一小口放进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干干的,涩涩的,堵在嗓子眼,吞都吞不下去。小鸡腿既冷又硬还腥,表面还带着很多红色的血丝,根本就没有烧熟。几条乱七八糟的水煮豆腐干,又咸又辣。几片白菜,则几乎是生的,很淡,淡得像没有放盐,也没有放味精酱油什么的,只是丢在开水里随便煮了一下,就捞上来给客人吃了。
江逼着自己,每样都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盘子。
你吃饭没有?门口的老汉盯着江,恶狠狠地问。
江从口袋里掏出小票,朝老汉扬了扬。
老汉看了一眼小票:到你的车旁边等着!等大家吃完了一起上车。
旁边有两个车,排起了长队。车门口各有一个大汉值守。他们依次接过旅客手里的小票,核对无误后才放行,让他们上车。
等等!你们不能上车!一个汉子一声断喝。
干嘛?一个女人弱弱的声音。江看看,是那辆宜昌---柳市的长途客人。
干嘛?!你三个人,为什么只有两张票?还有一个人没有吃饭,不能上车。粗野的汉子声色俱厉。
什么呀!我女儿才四岁多,五岁还不到好吗!我们两个大人都吃了,还不行吗?依然是那个女人弱弱的声音。
当然不行!汉子趾高气扬的声音里,带着讥讽。那意思好像是在嘲笑那个无知的女人:这还要问吗?
但我女儿这么大,根本吃不了你们的饭菜呀。女人继续弱弱地说道。
在隔壁那个车的门口值守的汉子,用他们的家乡话对这个车的汉子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