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
再想那梦中的校园,棕榈树比比皆是,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在树下打开一本英文书,再喝上一大杯热带水果奶昔,管它是什么水果,想来也是享受。
只是那人是谁,在哪?
这不是第一次梦到,之前还有一次,仿佛也是在校园,好像是三十年前,那人坐在校园里看书,她心里想着,我来找你。却没敢走过去,不知从何说起。在梦里那人却是清隽瘦削。远远不是这次热带校园中送她上学的稳重老成之态。那梦里的氛围,却是极为熟悉,像山泉汩汩而流,或是月光下瑶族舞曲奏起,是那么地朴实熟悉。
醒来后还觉得很是惆怅,根本就是没有头绪的事情。
时间每天如同水滴般过去,没有什么痕迹。很快月底过去。
她几乎最喜欢每个月开始的几天,那个时候因为账要重新记,所以可以趁机买很多东西。这天早上就起了个大早,本以为超市八点开门,没想到八点过几分到了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超市已经改为早上七点半开门。进去后发现真是惊喜,清早人少,只有几个推着车不紧不慢地挑着东西,结账处也几乎不用排什么队。
自然是先买最急需的洗手液,一买就是两大瓶,如果不嫌拿得多,就算是买半打都可以。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买洗手液甚至要比鸡蛋来得更有意义。水果可以不吃,洗手液不能不买。事实上,她几乎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买过水果。
没有想到钱是这么地不经用,这个月才过了一天,就把预算的八成用了出去。好比一个月的口粮有一百个花卷,一天就吃掉八十个,当然,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充值,上网、手机费、会员费,这些大小充值就用了三百多,再加上基础的护肤品,足有六百块。护肤品也不能不买,她已经将就了一周多的时间。
接下来几乎又恢复到月末的紧缩形势,必须要很仔细地用钱,也就是说,不用想就去用的好日子才过了一天。
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这么做也是必须。点点滴滴,都是这么过来的。
然后就是泡上一壶水果茶,到底是每个月的开始,给自己做起心理建设。真是老调重弹,关心来关心去的还是那两个问题。首先,就是待遇的差距。
在这里人和人的差别其实不大,大抵都是同等层次的学校,有的甚至反其道而行之。但待遇差别非常之大。有的顺风顺水,各种入眼,有独立的办公室,假期出去开会,开会的时候顺便度假,优越的级别带来优越的心情;有的却是要给他人喂自身精力和所长,不知所谓。
更有甚者所有的肉都是别人吃的,一口汤也喝不着。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没有这个道理,过得已经足够艰难,不是所有的道理都站在旁人那边。
她心里想着,这个事情也不是太难解决。自己并不喜欢开会,也不喜欢人多的时候和工作有关的去度假。最吸引的是独立办公室,但以自己的级别怎么都是够不着。旁的如果很轻易的就拿到独立办公室,那是另外的故事。
换句话说,自己用农家小炒肉或者酱烧土豆片的汤汁拌饭吃,就已然很满足。旁的佐以山珍海味作为家常便饭,那也是旁人的自由,不必去羡慕什么。但是,如果要自己去喂功,那确实不用做。
能做的就自己去做,而不能挤着别人的才能,爬自己的梯子。
这是天道。
不然有的管理者一窍不通,却坐着独立办公室,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色,却做出最南辕北辙的判断,这是所为何事。高薪养的是什么。
看来,这个点的心理建设是没有办法去很好地把握,如果想到这些那些。
在韩愈的盖房子的统筹人,是因为知道建设的细节,也知道工时,所以可以做出很好的打算,行使管理。更可以清楚地认识到“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不敢一日舍镘以嬉。”
现在那些不知道起码的时间和形势的所谓管理,仅仅是因为可以让领导高兴?就可以坐在这里吃着几菜一汤。这图的什么,一根裙带的逢迎?
她看着天色降下,所有的抱负如同夜色般降落,如同搁浅在河滩。河边乘凉的人很多,扇着扇子,小孩带着印着图案的小口罩走来走去,脸如同剥开的鸡蛋般细嫩。真是有希望的生活。小孩还可以读书,然后走上合适的道路。或者就很顺利,吃着稳当的饭。运气再好些,有着不错的位置,衣食无忧。
她想着自己二十几年前,沿着铁道走回家,那是放学的时候,附近的单位用广播放着时兴的歌曲。学校门口有卖各种小吃,卤豆腐干,或是豆干用辣子油泡着,再就是各种脆口的小吃。那时候的目标固定,只要努力就可以名列前茅。只是毕业后那么一两个选择,或者说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可选,就到了今天这种搁浅的地步。不知从何说起。
又想着自己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可选。在这年最紧的时候,住在最有风险的地方,并没有一句问候。房前有几棵大树,好在每天站在窗前,可以有新鲜的空气。和家人在一起过着紧缩的生活,每天提心吊胆地过了两个月,和外边略为脱节,但是这个,也是不得已。并不是自己不愿意。
自己能够做的,终究不够多,就这么点。
她在夜风中,走到园子前的栀子花边,因为香气实在太对,一分不多,也一点不少。清气极其单纯地发出,没有故意等半拍,也没有很急。在这惬意的空气中,她在想是不是该煮点东西吃,但又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如果这个时候吃,到十点多才能消化。但上周就是因为两个晚上睡得晚,隔了一日,眉骨有点疼。所以还是要早睡早起。只得打消吃东西的念头,但也很是理解为什么有的喜欢吃宵夜。总有食欲特别好的时候,好的让自己都吃惊。又想到随心所欲吃美食的快乐,真是难以选择。
走到夜摊的灯火间,有用锅子煮着红油的米线,舀出来浇上一大勺红油,放上笋丝、花生、豆皮、蛋,坐在那里的食客吃得满头大汗,欲罢不能。每一口都是对这味道的极大认同。在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觉得想吃一大碗。那么她也不客气,搬过板凳来坐下,点了一碗红油米线。
十几分钟后,米线就端在面前。又过了十几分钟结束战斗,那米线躺在肚中,真是货真价实,每一根米线都泛着红油。她回味了一会,又倒上杯水果茶,外加上两个芋头牛奶酥。这就是如今夏夜里最美好的时刻,星星在夜空中发出光来。
她在聚精会神地吃米线的时候,并不曾注意到面摊前那个稳妥的背影。现在吃完后对着水果茶,倒是可以好好地回味着夜色。
看到前边那美食家也不过是吃了碗米线,没有之前一餐饭好几个碟子的奢侈。米线碗里堆着酸豇豆、豆腐皮和花生,加上两大勺红油。吃的也是极为稳妥,对于美食的喜好倒是心领神会。吃过又上了杯青柠普洱,看那小橘子般的外壳里放着茶叶粒,显得颇为老成。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突然想到,如果抛开那些无端的、没有办法的对立,有一个能吃会吃的美食家,天天对着吃饭,倒是不错的。基本上,那人对美食的喜好她是赞同的。其实也就是比她吃的多一些,更好些而已。就算是吃面,一碗也就够。
但随即她就摇了摇头,这是很不同寻常的念头。
大概是呆的时间久,碰到的次数多了点。自己想出这种难度系数极大的事情。
她沿着小道没有头绪地回家,夜风轻轻地吹着,栀子花的清气也恰到好处。蟋蟀发出满足的叫声,这就是夏夜最美好的时候。是栀子花的,蟋蟀的,也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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