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珠帘哗啦一声响,小蝶猛然回过头,吓得僵在原地,而一向忌惮他皇帝身份的赵贤本应该立即放开韩子嫣行君臣之礼,却懵然一瞬后,分毫未动,只淡淡一声,“皇上,子嫣做了恶梦,下臣不得已才对她安抚,不过,下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皇上成全。”
尽管还没有挑明,但赵翊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就是想和韩子嫣双宿双飞吗?这恐怕不是不情之请,是打定了主意。
“昨晚她就做了恶梦,朕守了她一晚,一会儿朕让太医来给她开个宁神的汤药,喝了自然会好起来。”赵翊可不想听他的请求,并未给他机会。
赵贤闻言,原来他也在守护她?原是看不惯赵翊任子嫣陷入梦魇中痛苦也不管不问,但好像是自己误解了。
他松开已经苏醒的韩子嫣,欲起身解释刚才的无礼行为,却闻殿外的顺子,高声走进来,“皇上,秀阁的良家子已经在大殿候着了,快等了皇上一个时辰,皇上再不去,她们上好的妆就要掉了。”顺子嘻嘻一笑。
赵贤刚转温和的目光忽就凛冽的几分,不过,这寒意冰凉的眸子并没有震慑到赵翊分毫,赵翊不改初心,嘴角一扬,美滋滋的语气中混杂了桀骜不羁的韵味,“让她们好生装扮,再等朕一刻,顺道告诉她们谁装扮的美,朕就册封谁。”
顺子得令,清亮的嗓音仿佛春心萌动。
刚从梦魇里挣脱出来的韩子嫣,现在又陷入了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皇上,你考虑得如何了?”她垂首,目光不知看向哪儿,冷如冰霜的一问宛如震碎了阻隔彼此的透明屏障,空洞而无望的声音穿过空气的波动直达赵翊的耳中。
房间瞬然寂静,连呼吸都清晰可听。
良久,赵翊波澜不惊道,“朕还在考虑,等朕考虑清楚自然会给你个答案,这段时间你先暂时住在这里。”
韩子嫣双臂围拢住弯曲的双腿,似乎在寻求一种安全感,懵然地重复“住在这里?”嘴角轻轻划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从喉咙而出的音色如穿透了万丈冰层,“我这残破的身子住在这里,有损天子威严,还请皇上尽快下旨让我剃度出家吧!”
“什么?你要遁入空门?为何?”赵贤反应很激动,扭头看向蜷缩着身子娇小的她,不敢置信,以至于嗓音突突发抖。
小蝶闻言也愣怔了,自家小姐说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出家?
“我命如此,只能请佛主菩萨庇佑,以度余生。”
赵贤无法接受,刚才还一心一意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于她,现在她却……悲愤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抓过韩子嫣的双肩,“你疯了吗?你才多少岁?年过十九,正值豆蔻年华,青春正茂,你要这么对待自己的一辈子,你知不知道,削发为尼皆是看破红尘者,你是吗?你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受过的这些苦,你不愿意面对谁?是不是他?”赵贤的愤怒地溢于言表,指向赵翊,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是他不爱你了,不要你了,所以你才有了这种念想,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说的……”韩子嫣摇头,泪如雨下,几度哽塞,凝噎在喉,身子似没有骨头支撑,被赵贤摇晃得快要碎了。
“不是,是什么?”赵贤厉声一喝,本就因为她爱上赵翊而心存不爽,现在又为赵翊出家,他能不气愤吗?
看他要把羸弱的韩子嫣捏碎了,赵翊上前拉拽他的胳膊,“建成王你冷静点。”
赵翊不出面还好,这一出面直接就将赵贤身上的怒火引燃到自己的身上,加之刚刚他还迫不及待地要去选妃,本就准备退步的赵贤更加怒火中烧。
“皇上以前那么爱子嫣,现在却不等她恢复完全就想着选妃充盈后宫,皇上到底真正爱过她吗?如果皇上不爱她了,就将她还给我,我从来不计较皇上横刀夺爱,但也请皇上明白子嫣不是一件玩腻的物件,不管她变成何样,于我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皇上不惜,还给我便是。”
攥着赵贤的手指骨微微发颤,赵翊的脸似刷了一层浆糊,紧紧地绷着,眸中泛起冷绝的肃杀,“朕命你松开她!”
赵贤也知没有顾及君臣关系,讲话语气过度激愤,遂松了韩子嫣,双膝点地,跪请道:“请皇上将子嫣赐还给下臣。”
赵翊眸色一凝,垂目看着肯为一个女子不畏皇权一副铮铮铁骨的柔情硬汉,心中有些许的佩服,却有更多的嘲讽,堂堂王爷为一个残花败柳不惜下跪,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赵贤你的追求难道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黑瞳一转,瞥向低头不语的韩子嫣,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伎俩让一个王爷为你这般?朕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朕也迷惑了?
“子嫣生是皇宫的人,死也是皇宫的鬼,朕不会让她出家,也不会赐还给你,你是王爷,朕会赐个名门闺秀做你的王妃,一个被践踏失了贞洁的女子根本就不配你建成王!”
声落,荡起千层涟漪,那些血淋林的浅薄之言如一块巨石砸向她已经一潭死水的心,掀眸的霎那,泪雨纷飞,终于,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她沉声一笑,嘴角漾起的优美弧度绝魅而幽诡。
“皇上说的是,我哪里配得上赵氏皇族的子孙,不过,皇上留我一个残身在此,总该有个说法,若是为奴为婢就不该住在这里。”
赵翊扪心自问,该赐她一个什么身份才妥帖呢,妃位绝对不可,为奴要干许多体力活,她那纤瘦的样子恐是承受不住,为女官可自由出入皇宫,那更不行,不如……
“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歌姬,每日给朕唱唱歌跳跳舞,逗朕开心。”
赵国的歌姬通常是指花筒楼的姑娘,专给客人弹琴唱曲,但最为紧要的是,卖艺不,不过要是被达官贵人看上了,娶回去做个妾室也可。
韩子嫣双手紧紧抓着绣花锦被,指节泛白,歌姬?赵翊真是想得出来,这和辱骂她有何区别,倒是也不假,她在倚红楼就是个比歌姬高一等的花牌,说出去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想
随便吧!只是眼梢轻掠过跪在地上的赵贤,不由得心疼,他那么好,那么长情,可终究是白白付了一生情肠。
“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可……我想和王爷说几句话,皇上能否回避一下?”
“有什么话是朕不可以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