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很有幸地搞到一笔物资,而其中一部分你又不怎么需要,那么卖掉它们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四天后,瑞卡瓦骑着自家的马,踏上了去往初林要塞的旅程。上路前,他心中很忧虑。每次发生战争,总会有一群潜伏已久的强盗重新出山,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趁火打劫地走上强盗的生涯大路,一群溃散的士兵落草为寇,一群没饭吃的难民不得已地行强盗之事。至于战争双方的正规军抢劫平民那简直就成天理伦常了。
尽管距离敌人被击溃已经有五天了,剿匪大业应该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万一被抢了怎么办?临走前,业余劫匪瑞卡瓦思考着。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套上了盔甲,就是六天前他捡人马尸体搞来的那套改装的。他已经将那套豪华盔甲上的一切无用装饰都拆了下来塞进包里准备卖掉,还把自己原有的一套旧盔甲取来,取出其中的裙甲与战靴、护腿与那拆分出的上半身甲凑成一套——上下色彩反差之大的确很挑战人的审美极限。据前辈所言,这套旧盔甲是瑞卡瓦的父亲留给他的。
他还给自己的战马也套上了甲,就是那套人马甲拆分出的大半件马铠。不过这样看起来也有点瞎眼,因为这样子马身上批了甲,脖子和头上却什么也没有,仍然很挑战人的审美极限。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他给自己套上了一件褪色的士兵罩袍,上面画着初林要塞的标志,一棵大树,它漂浮在空中,下方裸露的根部与上方招展的枝叶一样无比繁茂、富有生机,四周星辰点缀。他还给马也披了一件褪色且脏乱的蓝色战马罩袍。这些倒是他的那位前辈留给他的。
这样一来,一切审美硬伤都可以无视了。
他带走了缴获的马刀、自己的步弓、二十支缴获的好箭、十支自制的箭外加前辈留下的简易骑枪。
还有一块木号牌,上面刻着的几个词是瑞卡瓦唯一认得的词:“初林要塞南森林塔楼屯兵瑞卡瓦。”
是的,瑞卡瓦的正统职业不是劫匪、不是猎人,也不是农民。他是初林要塞的屯兵,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屯兵。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无论训练还是战争动员时没人来找过他,军饷他从没拿到过,甚至连收税的都只来过一次,而且还被他的前辈一箭射死并弃尸荒野。
当然,也正因没人收税,他的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家附近野兽有点多。
在启程的最后一刻,他给自己装上了一套假牙。咧开嘴,两颗长而尖锐的獠牙盖在他的真牙上,无比突出。他打算假扮血族来吓跑可能遇到的强盗——这种层次的假扮只能骗骗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寇罢了。摆出一个渗人的微笑,对效果很满意的他自得地点点头,又把假牙取了下来。他打算在需要的时候再把这东西装上去。
尽管假扮血族在血族诸侯的国家中是死罪,但他早已干过不止一次。
避世野人、大胆罪犯。他在要塞里的佣兵朋友曾经这样形容过他。
从南森林塔楼到初林要塞要走三天。十分幸运,这三天里他没有遇到什么强悍的强盗。他仅仅见到一些难民,其中最胆大的也只是在靠近到看清他的装备就离开了。他还遇到了一位看上去比较体面的难民首领,正带着许多人一起向初林要塞移动。这位疑似地主的家伙邀请瑞卡瓦加入他们的队伍,并表示会给一笔小钱作为酬谢。
瑞卡瓦当然答应了,因为这样能有人帮忙照顾他的马。之后那段时间,只要他骑在马上举着骑枪在队伍旁闲逛,远处莫名出现的缓缓靠近的人们便会慢慢退走,远离他们,直到消失。
“谢谢你的帮助,勇敢的士兵。”靠近城门的时候,那位疑似地主的家伙笑着递给他一枚银币,银币上画着一个侧脸。瑞卡瓦认不出来谁,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侧脸,毕竟只有在钱币上才能看到这个脸。
“你的仁慈会为你带来好运的。”那家伙笑道。
“你也一样。”瑞卡瓦咧嘴一笑,转身跃马冲向城门。
这是个庞大且戒备森严的城池。
“我还以为城门已经封闭了。”他自言自语着。城门大开着,难民们排着队向前挤,几个士兵在城门口检查过往的行人。
作为士兵,瑞卡瓦当然不能和难民们一起挤。他也不插队,直接从队伍边骑着马走过,直走向那几个检查行人的士兵。
“初林要塞南森林塔楼屯兵瑞卡瓦,前来报道。”他说。
“真有这个塔楼?”一个脸生的家伙说,“那里真有诺玛士兵的幽灵?”
“新兵蛋子滚球。”那个领头的家伙笑骂道,他皮肤黝黑,一脸杂乱的络腮胡和一头狂放不拘的卷发略带些白色。精瘦的他背着一把长斧,是这些士兵中唯一没带头盔的——而从罩袍的领口看去,又能发现他是这些士兵中唯一穿着铠甲的。那是一具锁甲。
“哈哈,就算老兵也未必知道,马洛大叔。”瑞卡瓦笑道。
南森林塔楼是个几乎被遗忘的塔楼,除了和瑞卡瓦交情比较好的几个士兵以及服役最久的那批老兵,其他士兵几乎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即使这些知情者和别人说,别人也觉得这只是个传说。
由于某次瑞卡瓦在友人面前吹牛说自己在塔楼里见过诺玛士兵的幽灵,现在南森林塔楼都真成城市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