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卉招架不迭,又怕对颜莘不恭惹她不悦。可偷眼看她,却见她点头示意,又一脸笑意看自己,这才宽心,便把颜渊乔揽在怀里,亲昵个不够。
颜莘知他一直都苦,所以完全不计较他只顾爱怜自己女儿,只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他二人尽享父女天伦。
秋风卷起落叶,在她脚边打旋。
颜莘拾起一片落叶,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了几步,向远处看去。
水卉见状,便将怀里的女儿交给了一边的宫侍。自己随在她身后,轻声询道,“陛下?”
颜莘回头,笑道,“什么?”
水卉淡淡笑道,“陛下可是有事。”
颜莘怔了怔,轻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见水卉神情,又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要紧。”说着上前,给他外袍衣领紧了紧,这才注意到他衣着款式不新,饰品也半旧,便皱眉道,“你一宫的下人是不是都活腻歪了,连来见朕都不给你好好伺候着。”
转身便唤若韵道,“你带安总管去承明宫,给朕全部拿了拷问。一宫伺候的,不论品级地位,在这段日子里,但凡有敢给惠君脸色看的,查实的,一律直接处死。另拨一批可靠踏实的人过去。”
见若韵答应了要走,水卉忙拦道,“陛下,也不尽然……”
颜莘却摇摇头,只挥手叫若韵快去办。又回头端详了他一阵儿,轻摇头道,“我不要你再受一点儿委屈。”
水卉本就是万物不萦于怀的性子,一句不行,便也不再去劝。只抬头看她,浅浅一笑。
晚间,凤栖宫。
颜莘绕过紫檀木的碧纱橱,转到最里间寝殿,坐到梳妆台前。
见她沐浴出来,卧在榻上被里看书等着的吟竹忙起身迎过去。
元遥一路跟了颜莘小心翼翼地出来,手里高高擎着卷了颜莘头发的长巾。待她坐下,几个宫侍忙围过来。他却轻轻撤去长巾,用一个宫侍递过来的干毛巾,轻轻替她擦着长发。
此时若韵进来,向颜莘回禀下午处理承明宫的情况。
吟竹趁她说话,走到她身后,示意元遥将手里毛巾递给自己。他接过来,柔柔地给颜莘擦起头发来。
待若韵退下了,颜莘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换了人,却也没说话,又回过头去,任一个宫侍屈膝着地,把自己脚上的鞋换了。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屋里人也便都纷纷退出去了。
吟竹见四下无人了,便从她身后转了出来,至她膝前,轻轻跪坐在地,仰头看她,带笑道,“我今日的话,你生气了?”
他跪坐下去,只比颜莘坐着略低一些。颜莘看他一眼,便转了眸子去,却面无表情道,“没有。”
吟竹闻言沉声道,“是我不知深浅……以后不说了。”又抬头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跟我生气。不然你今日就去承明宫了。”
颜莘不语。
“我原先还以为你定然不肯理我了,揪了一天的心,晚上说你来了,我都不敢信呢。”吟竹又道。
颜莘仍旧不答。
“你明明是不舍得我的,是不是?”
吟竹自幼便受父母喜爱,姑母护佑,一路自负长大。嫁给颜莘后,虽然长年受她冷遇,但不改性情高傲,即使是对待颜莘经常的冷嘲热讽,虽不敢当面顶撞,却也不甘示弱,处处寻了机会讨要回来。
如今他肯伏身低声下气,即使不是那么真诚的,都让颜莘觉得是十分难得了。
她强板的脸再也绷不住,伸出一指轻戳他前额,忍不住笑出来道,“你呀。”
吟竹见她笑出声,便放下心来。却仍仰头道,“你把渊乔送过去了?”
颜莘“嗯”了一声,拈起面前盒子里一枚新进的珠花,在手里打量着道,“卉卉想孩子想得厉害,我也总不能将他父女分得太久。况且他身子本就不好,这样终日郁郁着,也不是个事儿。”
吟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也总想跟你提。只是……”他看颜莘笑道,“若是我先说,怕你是觉得我嫌照管孩子麻烦呢。”
“本来也是麻烦,”颜莘笑,“毕竟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打也不好,骂也不是,可若是不管教,又怕别人说。”
吟竹笑了嗔怪道,“你都知道。我还当你不知道。”
颜莘却不接他这话,只思忖了道,“如今我却是担心你自己身子保养不好,不利于早日有孕。”
吟竹垂眉,道,“也是我的肚子不争气。已经三个多月了,却丝毫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