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提到的人你都还留有稀薄的印象,他们是父亲麾下得力的部下,无一例外都是武将,是父亲出阵时一起杀敌的能人。
“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小田切山……”
小田切山?
你为他整理羽织的动作一顿。
你在清水寺中近一年的时间里,日常接待礼佛的香客,下山与雇农们交流,言语之间对寺庙附近的情况也算心里有数,而上次听到小田切山的消息,是来到寺庙避祸的一批流民,请求住持派人前去小田切山清理野盗。
小田切山距离清水寺太远,明心住持满脸悲悯的收留了流民,还给他们以优惠的价格出租了田地,却并未回应清理野盗的请求。
小田切山就在继国城外不远处,如果父亲前往那里……
你模模糊糊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了构想。
将缘一身上最后一件衣物除去,又把他的日轮耳饰摘下来放在一边收好,你三下五除二地也脱光光,然后带着缘一进了水池。
这个池子你经常来,人迹罕至,也算清净,水深刚好够到腰部,你靠在池子的石头边坐下,露出半个脑袋,有时候你心绪烦乱,就会在深夜跑到这里泡泡澡,希望流动的溪水能将你的烦恼也一同带走。
今天之前,你从没想过会带缘一来这里。
但很多事情,就是出乎预料,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你牵着缘一,让他坐在你身边的水池边,然后站起身到他身后,解开发带(出乎意料的,他用的还是以前那条紫色的发带),用沾水的布巾清理他黏在一起的头发。
你当然还是一边动作一边和他说话:
“父亲大人是冲着小田切山的野盗去的?”
“是的。”
“是有附近的村民前来继国府请求吗?”
“不知道……”
“以父亲的人手和实力,去那里……”
你咂咂嘴,停住了。
缘一的声音在落水声中模模糊糊的传来,将你未完的话语补充完整:“是屠杀。”
“屠杀?”
“是的,野盗完全无法反抗。”
你对这个答案一点儿也不奇怪。
所谓山林间的野盗,大都是过不下去的壮年男人离开田地,拿着刀叉农具上山勾结起来,然后凭借人多势众下山抢掠村庄。
在侍弄土地的雇农中,他们或许如同下山的野猪横冲直撞无人可挡,但在真正骑马披甲的武士面前,连武技兵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也终究会沦为被屠杀的绵羊……
想到这里,你就看到清水沿着缘一的头发淌下,那些打绺处凝结的血迹,你用手指捻起摩擦,就融化成一手污红的痕迹,被清水流动着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