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仿生人,奇怪,他们包围圈很不均匀。
三人顺利抵达废弃工厂,一枪打爆铁门锁孔,长驱直入,闯进仓库。
仓库里烟尘飞舞,连贺逐山都忍不住打两个喷嚏,那辆改装车就躺在正中,被一块白布压盖。贺逐山捏着鼻子掀开,看见车身上有颜色分明的油漆涂鸦——两个白发小孩大笑着,在草坪上追踢一只瘪了气的足球。
贺逐山上车,把钥匙勉强插进打火孔。仪表盘上闪烁片刻,浮现出一面杂乱的投影。贺逐山顿时愣住,那是徐摧。
徐摧正叼着根烟,伸出一只手,皱眉调整摄像头的方向。
他对镜头笑了笑,点燃烟,眯眼吐了个烟圈,然后看着贺逐山说:“其实我不希望有人能看到这条视频,但如果你看见我,说明兰登的歪理是对的。他说伊甸终将走向灭亡,因为伊甸园太渺小了,我们蜗居于此,只会被洪水猛兽冲得无影无踪……”
“觉醒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群人,是所有人类。”
“我从小到大都在反抗达文,反抗公司,反抗极权,反抗消费主义,反抗资本将人物化成机器,但是没有用,都失败了。我见过一群又一群人冲上去旗鼓呐喊,但最后牺牲都被遗忘……因为人们不在乎,他们心甘情愿龟缩在信息茧房。”
“也许兰登是对的,我们需要更全面的战线,需要更惊人的浪潮。需要被逼得更狠,被打压得更惨,因为只有到了那时,人们走投无路,才会被迫拿起武器反抗,我时常怀疑会不会有那一天。”
“也许有,但多半我不会看到。不过我经常念一首诗,兰登写给我的,我很喜欢。”
徐摧对镜头笑了笑,然后展开一条纸球。
光照亮纸球上龙飞凤舞的西语单词,落到徐摧眼里,于是一时间,眼角眉梢都铺上层柔情。
“消亡并不悲伤,他为自己而死。我们终会且一定会……在自由之巅重逢。”
“祝你好运。”
视频结束,投影闪烁片刻,化作万千星辰消散。
贺逐山怔了须臾,猛抬起头:“达尼埃莱在哪?”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法官”绝不会做私自行动这样不理性的事情。
他近乎歇斯底里,在通讯器里大吼:“达尼埃莱,你他妈在哪?!”
电流“滋滋”两声,达尼埃莱叹了口气:“啧,我有时讨厌你这么聪明。秩序官,求你件事……”他对阿尔文说,“你要把他带走,你他妈向我保证,要让他活下去。”
一辆改装摩托正向南疾驶,在废墟上风驰电掣,达尼埃莱的热反应活动极其明显,几乎所有仿生人都检测到了,它们追在法官身后,铺天盖地,简直像蝗虫过境,而法官从后视镜里瞥间这景象,不为所动,只是铁了心要朝苹果园区的中心教堂跑——
那是整个苹果园区最恢宏的建筑,是整个提坦市最后还有信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