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芝仙率了几人上去查看,见上官平与刘充争斗,不免觉得蹊跷。他大喝一声便破窗而出,迷踪鬼步可谓天下无双,贺芝仙在这又湿又滑的飞檐上如履平地般,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打斗的两人。
追魂叟岂非浪得虚名,上官平的功夫哪及贺芝仙,数招之后,就被扣住脉门。
刘充暗暗叫苦,但他不敢冒然动手,只好颓然收剑。
贺芝仙满脸不愉之色,瓮声问道:“你师兄弟为何争斗?”
刘充不愿将秘密透露于人,讪笑道:“贺前辈,我与上官师兄师出同门,多年未见,自然要考校考校武功。”
事关重大,此事一旦说出来,江湖肯定又是腥风血雨,上官平也不愿吐露半分。
贺芝仙自然不信,他阴着脸道:“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子么?同门考校功夫需得生死相向?”他虽多疑,可当年之事却知之甚少,一时间也未想到那去。
刘充怕瞒不过去,便正色道:“事关师门声誉,未禀掌门师兄,请恕晚辈不便透露。”
江湖之中,哪门哪派没点隐情秘闻,打听人家的门派之事更是江湖大忌,贺芝仙即便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也不得不就此打住。
贺芝仙不能再追问下去,他沉着脸道:“塔外辽人虎视眈眈,我们此来应州,身负天下大计,切不可多生事端。”
见此事已搪塞过去,刘充暗自松了口气,他恭敬道:“晚辈知晓。”
众人也不在此事上纠缠,各分头收集火烛清油,以便子时放火。
上官平本身有伤,这一场恶斗之后身心俱疲,干脆到一边休息疗伤去了。
到得子时,北风已刮得呼呼作响,更觉寒冷刺骨。众辽兵无处挡风,只得靠墙挤在一起取暖,寺中所积柴薪早已全部取出,熊熊篝火在风中烧得噼哩啪啦,不少人已疲累不堪,在篝火边就做起了美梦。
看看时辰已差不多,除放火的几人外,其余众人悄然来到塔底,将挡住塔门的佛像搬开,刘充打声呼哨,几人就在塔中放起火来。
木塔建成多年,本就易燃,加上清油蜡烛,更是借风势越烧越旺,很快木塔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苗从塔窗也窜出好几尺去。
辽兵见到火起,难免惊慌,一边通报铁牛儿,一边寻水龙救火。转眼间,辽兵已乱成一团,呼声喝声不绝于耳。
时机已到,上官平拉开塔门,闪身而出,辽兵一时竟未发现。很快,上官平就将塔门近处那五六具尸体扔了进去,他一心多拾几具尸身,好给妻儿也备着衣甲,就返身又往外去了。
辽兵毕竟久经沙场,虽然慌乱,那负责察看动静的哨兵还是发现有异,随即上前查看。还未到上官平近前,就知不是已方人马,一声呼哨,早有数名箭手持弓射来。
上官平提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就听卟卟卟响个不停,尸体上已中了好几箭,他赶紧后退。
眼见上官平要逃,辽兵们更是箭如飞蝗,饶是上官平左劈右挡,腿上臂上还是中了数箭,左边小腿更是被一箭穿过,带出了胡桃大一块血肉。
待上官平拖着伤腿回到木塔边,挡在身前那具尸体早成了刺猬,他伸腿就要进塔,谁知却箭如雨下,数十上百支箭翎几乎同时而至。上官平身上数处受伤,拼了这么久,已无力再举起尸体,卟卟卟几声之后,他胸口、肋下就被贯穿,塔内的人才将他拉了进去。
眼见丈夫活不成了,何凝霜扑到上官平身上嚎啕大哭。
上官平轻轻抚了抚何凝霜的秀发,强笑道:“霜妹……,我……我不能……陪你到……中……中原啦……”
何凝霜拉起上官平的手,用脸颊轻蹭着,她哽噎着点了点头,已说不出话来了。
上官云见父亲受伤,眼中也含着泪花,问道:“爹爹,你痛么?”
上官平看了看懵懂的孩儿,轻轻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话,嘴角就不住冒出血。
刘充终究舍不得心中那日思夜想的物事,他蹲到上官平身边,问道:“上官师兄可有甚要对掌门师兄交待?若信得过刘某,刘某绝不推辞,定然代你传话。”
上官平倒想痛骂几句,但他受伤颇重,一时也说不出话了,他看向另一边的妻儿,不再答理此人。
贺芝仙看在眼里,心中疑惑更多,但他不明就里,只能冷眼旁观。
何凝霜明白刘充所指,她瞪起秀目,恨道:“到死你也不愿放过我们么?就算给了你,只怕你也无福消受。”
刘充起身走到上官云身后,扶着其双肩,冷笑道:“师门有命,还请大嫂谅解,若今日你们不给个交待,恐怕这里就是你们一家三口的葬身之地。”
眼见刘充拿孩儿要胁自己,此事已由不得何凝霜了,她虽不望求生,却不愿孩儿受到牵连。何凝霜本就冰雪聪明,更是诡计万端,她说道:“勿伤云儿性命,你过来,我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