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位于未召宫之上,俯瞰皇城后殿,才知夕阳之下,这繁花地竟略带残血。忽地,有人将她抱住,她不转身也猜到那人是谁。
方才殿上,冷漠的眼神已不复存在,如今她身边的那人,只不过是怀情少年一名。
“你生气了?”李宙宇将她转身,可让他看清炎夕眉目。
“你是太子,我是公主,女子怎可插手朝中事?”炎夕冷静地说。声调也是平淡。
李宙宇点了点头,“你果真冰雪聪明。”
随后走到她身侧,他开口又说道,“军中将士都是路坚亲自操练,虽无十万,也有五万,兵不在多,而在精。北疆地势险要,又是我西朝疆土,我西朝未必会输。若东岳朝撤军,我也不会追去。只保西朝平安。”
听到李宙宇的话,炎夕才明白,他知她甚深。
李宙宇见她双眉已稍有舒缓,也笑涡隐现,继续说,“国库已有十仓,我绝不向民增税,粮晌自有办法,可抵一月之战。”
“粮晌从何而来?”炎夕倒觉得有些新鲜,莫非钱财会从天降。
“我府内钱财也有数万。”李宙于一脸柔色,谈起国家大事,双目偶有微光。
“那怎么够?”炎夕连忙说道。
“当然不够。”一句轻语,由内殿传出。那人一身黑衣,重纱之下,走姿轻盈如春燕尾歧。章缓见二人相距甚亲,笑意更浓。“我章家为扬州第一家,除了皇室身份,章家还与南商有来往。”章缓伸手,语调灵动,娓娓说道,“良田无数,楼宇万座,虽不是富可敌国,也算有几座金山银山。”
炎夕调笑,也踱起步子,“章缓何时学会算帐。不如也帮我算算,未召宫里也有珍宝无数,另有金银,我母亲不喜装扮,我平日也没有特别贵重的手饰,想来那仓中只有黄金白银倒是好算了。”
“公主……”章缓见那女子,神色淡然,却十分认真,他欣喜道,“公主愿意支持表哥?”
炎夕半似玩笑地说道,“他李宙宇何须我来支持?倒是你章缓,为何今日又来未召宫?”
章缓笑得暧昧,“我每次都同表哥一道前来,只不过,未曾露面。”
“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来见我?”炎夕怎会不知他有意取笑。便想逗逗章缓,故作生气,“章缓大胆,竟敢轻视本宫。”
章缓脸上的怪笑更是重了几分,躬身向炎夕。“我可是在门外为你俩把风。你宫中那两名小女婢甚是烦人。”说到这里,章缓脸上才面露难色,人美果真是罪过。
李宙宇只是望着炎夕,见她时而蹙眉,时而灿笑,才感到她就在跟前。那危危高楼,与夕阳晖映更深。李宙宇此时开口,沉声道,“章缓,宫外女婢必定等你很久,你若再在这儿多留片刻,下次就别再跟来。”
“你为何赶章缓离开?”炎夕见章缓离去时,背影有些黯然。李宙宇微挑俊眉,表情竟与孩童相似。
“你喜欢他?”他的语调中有几分颤动。
炎夕不语,遂笑说,“章缓为西朝第一美男,又出生皇族,即使不是女子,他日他往你后宫粉墙内一站,也无一人能及……”炎夕边说,边转身去,未召宫楼,由千年檀木所造,楼廊狭狭长长,偶有余香,往内殿传来。
她一步一移,素足裹白,走拍踏奏。突然,炎夕停下。
李宙宇抓着她的纤手,炎夕不解,望向面前的男子,她背靠余阳,只见李宙宇半侧脸颊被她的身影遮住,他的目光热切,却似是恳求。他笑得有些淡,眼神却越加清晰。
“炎夕喜欢什么,宙宇都愿为你拿到。章缓之美,西朝之内是无一人可及。”他走近她一步,大掌柔柔地包裹住她白晳的手心。
炎夕心中泛着淡淡甜味,她故作认真,笑问,“若是我喜欢章缓,你会如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淡淡忧伤。那面容本是刚逸俊挺,染上情色,又显几分深沉压抑。“看你喜欢他什么。”
炎夕思忖片刻,朱唇才启,“若我爱他美貌。”
李宙宇脸上多了几分暖意,“那我便将你困于未召宫内,待章缓老去,不再美貌。”
炎夕心中,又是那股暖意,她并非贪爱美色之人。但见李宙宇如此认真,她心里便有几分愧意。“若我喜欢章缓,只因他是章缓。你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