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中带着丝疏离,恰是苏景的声音。
季青宛郁郁不平的抬起头,一抬眼,正撞进苏景若有所思的眸子里。她先是愣了一瞬——怎么又有一个苏景?等愣怔劲儿过去,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若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苏景,那么身后抱着她的人是……
季青宛缓缓扭过头,放大的容颜近在咫尺,旬子溪傻笑着唤她:“青宛,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你还爱着我,对吗?”
“啪嗒”,季青宛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干脆的断掉了,一时半会,可能接不上。
黑云掩月,狂风乍起,一场秋雨正在缓缓酝酿,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天色幽暗,苏府上下灯火通明,数名侍女来回忙碌,一盆一盆的往外端血水,再换上盆温水,端进苏景的卧榻。
在侍郎府装神弄鬼的白衣女子被苏景带回了苏府,眼下,苏景正彻夜忙着救她。
季青宛和衣坐在软椅上,撑着腮看眼前来回忙碌的侍女,偶尔想伸手帮一把,瞥见苏景爱答不理的表情,又讪讪的缩回手,继续做她的安稳看客。
她在一派忙碌中抽空想了想,猛然觉得,旬子溪脑袋里可能有个坑,且那个坑极深,下雨天还会积水。
好端端的,他不穿他的竹竿色青衣,竟学苏景,穿起了紫檀色,可不是脑子里有坑的表现么。她记不清方才她是怎么从旬子溪怀里爬出来的了,反正,十分的尴尬。
还有,她换了只手撑腮,扫两眼有条不紊的扎着针的苏景,又觉得,苏景脑袋里,应该也有个大坑。
她承认今晚是她眼拙,误将旬子溪认作了他,可这又不能完全怪她。谁知道旬子溪会想到穿紫檀色衣袍,何况夜色那样漆黑,看得本就不如白日里清楚,认错人尚且情有可原。
苏景忙里忙外,一会儿针灸一会儿放血,明明忙得脚不沾地,他竟然还有功夫甩脸子给她看。
白衣女子中的箭上果然涂了□□,所幸毒性不够生猛,苏景的医术高超,可以将毒解掉。也是白衣女子命好,她中箭的部位在后背,倒下的时候,她是趴着的,才没造成二次伤害。
天明时分,苏景拔下白衣女子身上插着的银针,眉头耸动几下,白衣女子吐出一口黑血,苏景显然松了一口气。季青宛睁着昏昏欲睡的眼,亦跟着松了一口气。看来,白衣女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暗地里放冷箭的那人的阴谋,注定要失败。
隔壁传来雄鸡啼鸣的声音,苏景着下人给白衣女子拿床新的被褥,熬了一夜的面色有些苍白,却仍掩不住他的出众容颜。他抬目看了看窗外天色,思索一瞬,甚么话都没说,恍若季青宛并不存在,提了壶温热茶水往外走,应当是想去书房歇息。
季青宛陪苏景熬了一夜,除了等他将白衣女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亦是为了等他和她说句话,哪怕他只对她说一个字,她也会觉得欣慰,觉得踏实。
苏景安静走着,步履不急不缓,清晨的薄雾弥漫,庭院深深恍若仙界,他背影渐渐消失在凋零的花树后,似腾云飞走了一般。
无视殿内的下人们,季青宛放下托腮的手,狠狠地揉一揉眼睛,一咬牙,提着丁香色罗裙追了出去。
她今日豁出去了,她要剖剖苏景的心,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被拒绝
晨雾弥漫,小道旁的花草上皆是透明的露珠,打湿了她的鞋袜。苏景提着瓷白茶壶走得悠闲,她快步追上去,将苏景堵在竹林一隅,凝视他的眼睛,认真道:“苏景,你喜欢我么?”
青年似乎被她吓到了,黑漆漆的眸子里有失措一闪而过,亦有几分茫然,提茶壶的手一抖。
她靠近他,目光灼灼道:“若是喜欢,别对我忽冷忽热的,好吗?我知晓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她同我很像,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再像我也不是她啊,日子久了你会发现,我同旁的女子还是有区别的,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我都同她们不一样。”
尤禾说过,苏景的前任夫人同她长得十分相像,也正是因此,苏府里的老人儿都惧怕她,她来苏府已快月余,苏府上下的佣人们对她都毕恭毕敬的。她想要苏景知道,她同他那与人私奔的前任夫人不一样,她值得他去爱。
带着朦胧水汽的风吹进竹林,露珠从竹叶尖尖滑落,“啪嗒”一声,砸向地面。
良久,苏景移开眼,似想起了甚么,自嘲似的笑笑,沉声道:“你有没有,被心爱之人背叛过?”
她十分心疼苏景。这傻孩子,一定是被薄情寡义的女子伤过,所以便对这世间所有的情爱都死了心。她继续凝视苏景,真心实意道:“我没真正爱过旁人,也没被人背叛过,是以,不懂被背叛的滋味,但想来,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我不能向你承诺甚么,但我们季家儿女的专一是遗传的,我喜欢你,便只喜欢你,别处的风景再优美,我也不会抬眼去看。”
她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对方有心,总要感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