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三岁的孩童,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
她是恨她的,至少那双大眼睛里,头一次有了那么浓烈的恨意。
梦到这,叶舜华醒了。
她猛地坐起,两手紧紧捂住了唇,又马上拿开,借着月光去看。
她那双手……恍惚间那双手上都是血,大皇子安仁荀的血。
前世安宁润在她的帮助下,扳倒工部尚书李元庆、促成北境多部归顺,后有良妃、姚家鼎力相助,在朝中迅速建起庞大的党羽脉络,一时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之后他便将矛头对准了诸位皇子,四皇子安永清洁身自好,无痛脚可抓,他便先拿皇长子安仁荀开刀。
借前世皇帝命大皇子巡查各地县试、府试之机,领群臣参奏大皇子收受地方官员贿赂,意图结党营私、豢养私军。
皇帝命东厂暗查,在大皇子府后花园发现一处地窖,地窖中堆满金银。
之后,又有几名地方官员出首,直言是大皇子主动索贿,他们碍于其皇子身份被动受贿。
最后据安宁润所说,大皇子狗急跳墙,趁夜领巡捕营出逃,意欲整兵对抗朝廷。
朝廷进入戒备状态,京城守军和皇城禁卫不可轻动,要以最短时间、最小损失剿灭叛军,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将领。
“瑾妹妹,你不会叫我失望的,对吗?只要再做这一件事,为父皇铲除那个逆子、反贼!替朝廷和天下万民除掉那条蠹虫!匡扶正义的同时,我说不定也能坐上东宫之位。到时,你就是我的太子妃。”
是的,安宁润最后将她推了出去,由她领兵平叛。
巡捕营虽名义上位列四大营之一,但日常负责京城巡防缉盗,自不是她所领正规军的对手。
结果,大皇子自尽,大皇子妃和珏儿被贬为庶人,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在无尽的谎言哄骗之下,她成了一个瞎眼的提线木偶,成了安宁润手中的一把屠刀。
昏暗的烛火下,她笑容干涩又苦楚,两手用力交握着,指甲嵌入肉里也不觉疼。
前世的真相,在如今的她看来,是多么的显而易见。
姚家富可敌国,拿出九牛一毛之财栽赃大皇子,易如反掌。
再配合上清鸢那些死士,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财物藏入大皇子府。
府中出现了地窖、出现了大量金银,还有人出首,人证物证俱在,大皇子根本无从辩驳。
再有人从旁煽风点火,让大皇子以为无路可走,只能拥兵自重,带领巡捕营出逃,仅为保住全家性命。
可如此一来,他便彻底踩进了陷阱,从他带走巡捕营的消息传入皇帝的耳中那一刻开始,父子的情分就被彻底斩断了。
他犯上谋逆的罪名,也就彻底坐实了。
他死后,安宁润虽未如愿入主东宫,却也担了皇长子的名头。
她满手无辜鲜血,周身皆是冤魂,竟只是为他增加了那么几分胜算而已。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这时候豆包突然在旁扇了两下翅膀,把窝在她脚边的煤球吓炸了毛。
叶舜华侧目看着两只爱宠,阴郁稍退。
研墨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塞入竹筒。
不多时,一只红羽信鸽飞出了襄王府,直奔京外东关厢。
皇帝不是昏君,一旦气消定会察觉端倪。
她现在的主要目标,不是争取抢先破案,而是为大皇子一家尽可能长的拖延时间、阻拦阴险之人将他们引入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