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杨钊靠在一棵树上,假寐了起来。寂静的夜晚,似乎只有火堆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满天繁星眨呀眨……
却不知维持着青虫模样的钱有德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杨钊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怎么明白他装疯的深意的。这一切都突如其来,让他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如果杨钊是郑凯或者郑氏所派来的人,那么一旦露出破绽,他就会万劫不复。
但如果不是呢?那将会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这是一场豪赌,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大问题。
看似已经睡着的杨钊,其实在暗中观察着钱有德的反应,真疯也好,假疯也罢。钱有德的身上有着许多的谜团,而这些谜团一旦揭开,对于郑凯来讲就是致命的。所以无论如何,钱有德都是一个筹码,一个能让杨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筹码。
良久之后,在篝火快要熄灭的当口,杨钊站了起来,望着钱有德,道:“你是否考虑好,跟本官谈谈了?”
钱有德不说话,继续无规律的扭动着,嘴巴里嘟囔着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杨钊笑了笑,才接着道:“那好,本官还是先说说你的破绽。”
伸出一根手指,杨钊道:“第一,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疯子的眼神只会是混沌一片。而正常人特别是你这样的聪明人,眼神中总会有着那么一丝清明,挥之不去隐藏不了。”
伸出第二根手指,杨钊接着道:“第二,人在受了莫大的刺激之后,确实可能发疯。但发疯之后,便不会再有胆怯的反应。虽然你尽力用扭动来隐藏你的颤抖。但可惜的是畏惧的情绪你隐藏不了。”
伸出第三根指头,杨钊十分肯定的道:“第三,心智不坚或者没有理智的人,不会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而你在襄城官道一呆就是六个月,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襄城之内,有你放不下的人,或者物。否则一个毫无逻辑的疯子,早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好吧。”躺在地上的钱有德终于停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杨钊乐了:“本官杨钊杨子午,官职你已经知道了。另外在告诉你一件事,就是今天中午,本官将纵马伤人的郑凯儿子给废了一条腿。”
闻听此话,钱有德眼睛一亮,坐了起来,然后亮出捆绑双手的绳子,示意道:“可否解开?”
陈到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他明明带回一个疯子,结果杨钊三言两语之后,疯子竟然变成了正常人。好吧,装疯的情节,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他不明白,杨钊为什么知道他是装疯的,而且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出破绽,并且撬开钱有德的嘴的?一时间,陈到佩服的五体投地。走过来将之解开以后,陈到继续在旁边听着。
杨钊见钱有德已经张嘴,便开门见山道:“本官需要你手上的证据,只要有证据,本官就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郑凯万劫不复,即便是荥阳郑氏出手都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第152章:谁更狂?五
钱有德一副银牙咬碎的样子道:“好,我同你合作。无论如何,我都要看着郑凯一家死无全尸。”
有着弄残人家儿子的仇恨垫底,钱有德不相信郑凯会找一个五品下的礼部郎中来陷害自己。这阵势太大,他钱有德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脸。
至于致残的事,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杨钊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钱有德在相信了杨钊之后,便缓缓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开元十五年时,钱有德乡试得中,但后来却始终过不了会试那道坎,于是心灰意冷之下,回到襄城,花钱拉关系走后门买了一个主簿的头衔。
他很聪明,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紧县令的大腿,事事必先,将县令伺候的舒舒服服。慢慢的被县令郑凯引以为心腹。
成为心腹之后,一些郑凯原先见不得人的交易都一一展现在了他的面前。熟知人心难测的钱有德留了个心眼,暗中见郑凯官商交易,收受贿赂等等的事情,统统做了一个备份,以防止那天郑凯会一脚将他踹开。
留一个后手,本就是官场某些人的通病。但可惜的是,钱有德忘了郑凯是什么身份,荥阳郑氏没有一个善茬儿。
说起郑凯,他本是郑氏的直系子弟,被放倒一个小地方当县令,心中自然不爽,因此为人做事本就猖狂不已暴戾非常。殊不知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德行,而被郑氏当权者给变相发配到这个地方。
钱有德积累到厚厚一本的备份之后,觉得自己手里的资本厚了,因此不知死活的想要参与利益分配。不想只是一条狗似的,任由郑凯使唤。两人的矛盾由此而来。
再后来因为两人的儿子在青楼争风吃醋,郑凯的儿子失手将钱有德的儿子给打伤。心中不忿的钱有德本打算忍让。但是渐渐感到钱有德已经不听话,郑凯很想就此机会换一条听话的狗。
这样的行为落到了钱有德的眼里,更加坚信郑凯刻薄寡恩,心冷之下。钱有德想要利用手中的证据换取部分钱财,然后抽身而去。
却不想郑凯也留了一个后手,暗中买通了一位狠角色,上演了一出杀人狂魔现身襄城的戏。一家的人都在人家手里,钱有德被逼之下,无奈交出了手里的备份。
可惜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得到饶恕,反而激发了郑凯内心的暴戾,一条狗竟然想反噬其主,那还了得?
于是当天,钱有德一家便被所谓的杀人狂魔屠的一干二净,然后郑凯背信弃义之下,充当正义的使者,再将杀人狂魔就地正法。一出戏落幕以后,钱有德也不负众望的疯了。
自以为掌握全局的郑凯,并没有给钱有德一个痛快,而是想利用钱有德的疯,杀鸡儆猴,吓吓那些蠢蠢欲动的原襄城各方势力。反正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威胁他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