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阁,你给我住手!”我冷着脸上前几步,抓住他滞在半空中的胳膊猛的回拉,便把人带到了自己身边,随后对副将说道:“何春,你去给她上药。”
“不行。”程玉阁僵住身子,眼睫毛颤了两下,咬牙道:“将军所中的箭淬有毒物,特制的伤药以求攻毒,也加了相互克制的草药,对身体不利,只能我来。”
我一听当下便恼火:“药有毒,对她的身体不利,对你就有利了?知道如此,便用干净的纱布裹住手指上药!”
“不用手按压涂抹,药不达肌理,伤不会好转。”
“程玉阁,你~~!”我不禁加重了手上的气力,握着的手腕两边马上浮现起红印,看见如此又心疼的松下劲儿来,微叹道:“既然这样,我来你可放心了?”
慕瑾脸色一变,双眸阴翳:“莲儿,不许去。”
我转头看看他,淡笑着摇了摇头,他迟疑的望着我,最后合上眼扯出一个平和的笑,便半倚在高柜旁不再言语。
这个人无论失忆与否,都能轻易将我看透,而后一边说着坏话,一边宠我到极点。
“将军,我很少给人涂药,手生的很,你得忍着点疼。”我将最后几圈纱布拿掉,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洞映入眼帘,四周的肉翻了起来,十分狰狞,应是拔箭时被箭头上的倒刺所伤。
“我要抹了。”我抬眼看着面无血色的人,单手推开木盒的滑盖,正要伸手去挖药膏,耳边却传来一声暴喝。
“停手,停手停手!!!”随后眼见着程玉阁双眼猩红的扑了过来,一掌拍掉木盒,慌乱摸上我的手指,确认没有沾到药膏才颓然的止住动作,灰蒙蒙大眼的变得湿漉漉且没有焦距。
“我恨你”他无声的,然后踉跄着直起身子,转身而逃。
三个字,虽未出声,却像刺一样扎在我心间,顿时感觉难以呼吸。
“公子请留步,公子”副将回过神想阻拦,可刚伸出手人已然到了门外,便对手下吩咐道:“你们快快去追,务必跟紧保护公子,不得出半点纰漏!”
其中四名女将抱拳应下,朝我俯身再礼,这才跟了出去。
“等等,我自己去!”玉阁目不能视,这么激动的跑出去,怕是连路都走不好。于是我着急的想往外冲,不料副将斜跨一步横在了面前,见此,我挑眉怒道:“大胆!”
何春双目澄明不畏不惧,抱拳,字字铿锵有力道:“公主,属下既派人去追,必能保证公子安然无事,之所以斗胆阻拦,是有几句话一定要和您说!”
我见她神情坚决,便耐下性子道:“如此,你就快讲。”
“公主大难不死,我等自然由衷欣喜,但属下相信,我们这些心意万万比不上公子对您的千万分之一。”何春款款而谈,面色动容,“这些时日公子随军东奔西走,战绩显赫,在外人眼里是为国效忠,可属下知道,他所做的所有事,皆因‘爱恨’二字。对云国是恨,而对您是爱,方才那番举动固然对您不尊,但请您看在公子的一番痴情份上,勿因一时之气而做出休夫之举。何春自知逾越,干涉您后院之事”
何春慷慨陈词,越说越来劲,我听的却越来越糊涂:“何将军,我何时说要怪罪于他?”
她一愣:“公主不是因怒想要惩治公子?”
“自然不是。”我崩溃的拍拍她肩膀:“这回你可以让路了?”
“是,是。”何春弯腰退回一旁,长长舒了口气:“属下愚昧,圣上亲自为您办了婚事,想必您是极为喜爱公子的,虽说您肯定不会不对不对,公主先请~!”
我点
头,拉着慕瑾准备掀帘出帐,忽然觉的她说的话很是怪异,停下脚步问道:“你刚才说,姨母亲自为我办的婚事?”确实下旨准过这事儿,但因为被南宫悠劫出皇城而耽搁了,这哪又来的婚事?!
何春亦迷茫的看着我,试探着问道:“您从皇城而来,不知此事?”
我一惊,难道这期间还出了什么大事?随即抓紧她的衣领问道:“谁和谁大婚了?!”
“公主息怒!”这么一来一回,何春明白这公主恐怕不是从皇城而来,自然不知这些事情,便理理思路尽量简单的解释道:“您不慎坠崖后,圣上曾派人大规模搜救但一无所获,开春时驸马便带着几位公子回了皇城,请求圣上赐予大婚。后来包括四皇子在内的四位公子便明媒正娶的到您的府中,算是您拜过堂的夫婿了。”
拜拜堂?我浑浑噩噩的听着她的话,下意识问道:“姨母定知我凶多吉少,怎能同意?”
何春笑了笑,眼神中带着艳羡的味道:“公主不知几位公子当时的执着,怕就是老天不许,他们也会那么做的。只是大婚当日,行礼的对象是您的牌位,自然凄凉”
耸立着的大旗在风中发出瑟瑟的声响,仿佛野兽在呜咽哀鸣
一个纤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向北边的营帐,中途几次绊倒,却没有半刻停留的爬起身,继续向前。
自从毁了这双眼后,程玉阁还没如此慌乱过,初次感觉黑暗的那一刹那,竟意外的带来安心,他笑着流下眼泪,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不伤及性命却又可以忍受心痛等她回来的方法。
方法找到了,人确实也回来了,可为何还会如此难过到心如刀割?
“公子,您别激动,前面有坡,小心~~”四名跟着的女兵眼看着公子又一次摔倒,可男女有别也不好上前搀扶,只能提前告知以求他能自己避开那些碍人的沟沟坎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