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我的玩具屋带上,”周六下午詹妮弗宣称,“我的玩具马车,我的玩具熊,我的那三只复活节兔子,我的长颈鹿,我所有的玩具,我的书和唱片,和我的鼓。”
“听上去东西不少啊,不是吗,亲爱的?”坐在缝纫机前的爱波皱着眉。她打算这个周末把冬天的衣服整理出来,该扔的扔,该缝的缝,只剩下去欧洲需要用到的简单耐穿的衣服。詹妮弗坐在她的脚边,漫无目的地玩弄着线头和布片。
“哦,还有我的那套茶具,还有我收集的小石头,还有所有的游戏,还有踏板车。”
“可是,亲爱的,你不觉得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吗?你打算什么都不留下?”
“不留下。也许我的长颈鹿可以扔掉吧,不过我还没决定。”
“你的长颈鹿?不,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们可以带上那些动物和玩具还有其他一些小东西。我担心的是那些大件的玩意儿,比如说你的玩具屋,和迈克尔的玩具木马。这些东西太难打包运输了,你明白吗?不过你不用把玩具屋扔掉,你可以把它留给玛德琳。”
“送给她么?”
“当然。至少比扔掉好,不是吗?”
“好吧,”詹妮弗说。过了一分钟,她又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可以把那些东西统统留给玛德琳,我的玩具屋和我的长颈鹿和我的玩具马车和我的玩具熊和我的那三只复活节兔子和我的……”
“把大件的东西送给她就行了。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刚刚解释过,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我的话?”爱波的声音越来越尖并且夹带着沮丧,她叹了口气说,“听着。你干吗不到外面去跟迈克尔一起玩呢?”
“不。我就是不想跟他玩。”
“噢那好吧。我也不想把同一件事反复解释十五遍,尤其是跟一个懒得去听的人。我说完了。”
弗兰克很高兴她们终于不再说话。他躺在沙发上看一本初级法语教科书的引言,这是他买来替代那本难度更大的进阶教材的。母女俩的对话不断干扰着他,让他一直停留在同一个段落。
半个小时之后,房子安静得只听见缝纫机不连贯的响动时,弗兰克不安地抬起头来发现詹妮弗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她到底去哪儿了?”
“我猜她在外面跟迈克尔玩吧。”
“没有,我知道她没出去。”
两人一起站起来走到孩子的卧室。她就躺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空白处,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
爱波在床边坐下,摸摸詹妮弗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之后,轻抚孩子的头发说,“怎么了,宝贝儿?”声音非常柔和,“小乖乖告诉妈妈好不好?”
弗兰克在门口看着,眼睛睁得跟孩子一般圆。他咽下一口唾沫,而詹尼弗也心有灵犀似的喉头一动。在这之前,她已经把大拇指从嘴里拿了出来。
“没什么。”小丫头回答。
爱波抓住她的小手,防止她把拇指塞回嘴里去。她掰开她的小拳头时,发现她的食指紧紧地缠绕了一圈圈的绿线。她动手去给她解开。绿线把指尖挤成了深紫色,底下那一截皮肤又皱又苍白。
“因为去法国的事?”爱波一边解开绿线,“你觉得不开心,是不是?”
詹妮弗沉默不语,直到爱波把最后一圈绿线解开,她才不想让人察觉似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转过身来,把头埋在妈妈的大腿上,开始哭了起来。
“哦,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可怜的小詹妮弗。”她轻抚她的肩膀,“听我说,乖孩子,你知道吗,这没什么能让你不开心的。”
不过詹妮弗一哭就停不下来,反而抽泣得越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