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温温静静:“兄长有自己的难处,我来到此间,并非要逼迫兄长什么。而是我既然叫你一声‘大哥’,既然叫张二娘一声‘二姐’,张家的荣衰前程,我都不得不多心。
“敢问大哥,你用了‘博容’这个身份,真正的‘博容’在哪里?大哥可有杀了他?”
博容微怔。
博容说:“二娘是这样教你的——无缘无故便要杀人?”
张行简观察他不置可否的态度,含笑回答:“自然不是。我杀人必有缘故……二姐希望我像大哥一样光风霁月,我心中自也有自己的抱负。生平做一回张三郎,当着东京的张月鹿,自然不能白白浪费。
“大哥若是没有处理那人,那便由我代为处理吧。我不会让大哥为难的。”
博容目光闪烁,静然不语。
张行简又问:“父母惨死,远遁他乡,抱负未休,报国不待……兄长既要做光华的人,我来做刽子手也无妨。敢问兄长,需要我替你杀了李令歌吗?”
博容震惊看他。
博容:“张、月、鹿。”
……这简直不像他从旁人只言片语中听说的张行简。
杨肃只说那个人厉害,长得好,修养好,处理政务很能干;沈青梧干脆提也不提……沈青梧知道张行简的这一面吗?
张行简观察着他。
张行简轻声:“看来,不是李令歌杀害的兄长爹娘。”
博容回过神,冷淡:“你试探我?”
张行简告罪,却不知悔改:“因兄长行事实在古怪,二姐给出的原因无法说服我。安德长帝姬若喜欢大哥,大哥也心悦她,她身为帝姬,何必对张家下杀手?
“大哥爹娘终归是臣,臣是无法真正拒绝君的。帝姬只要耐心等一等,她的心上人又是那样有本事一人,她难道不该相信她的情郎会保护她,会处理好皇室与世家之间的关系吗?什么样的环境,会让她不安得需要杀掉大哥爹娘?
“据我了解,她当年只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单纯的小娘子。谁在那个年龄,都是可亲可怜的……我不相信一个帝姬会犯那种错,除非她是天生的疯子,瞒住了所有人。”
张行简想一想自己平日见到的李令歌。
他微笑肯定:“她恰恰不是天生的疯子。”
博容眼皮微抬,认真端详着张行简。
博容问:“那你以为是谁?”
张行简回答:“是少帝。”
帐内静极,帘外一阵风过,吹灭室内炉中火光。
漆黑降临,万籁俱寂。
博容目中厉光一闪而逝,被他压抑。他搭在膝头的手握成拳,闭上眼,回想到当年——
那个血流成河的寒夜,他独闯皇宫,面对万千羽林卫。
 
;文人持剑,情非得已。
刀光剑影,剑光所指,帝姬哀求他放过少帝,说会补偿张家……
漫长无尽的夜中,他喜欢的人跪在他面前哭,素手握住他的剑,她发着抖:“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会管好他的,我会让他认错的,他是小孩子不懂事,他全是为了我,我会补偿张家……容哥,你原谅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