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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说了再见后别回头（第1页）

姜母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心里在意着女儿的情绪又不想失去气势，无比别扭的走到楼梯口吼叫着让姜央下楼吃饭，可喊了半天，见楼上毫无反应，她脾气瞬间又上头了，再开口，语气却是恶狠狠地：

“姜小央，你到底下不下来吃饭？”

姜央正陷入回忆泥沼不可自拔，忽地听到母亲的叫喊，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告诫自己，“别生气，别吵架，和气生财，以和为贵……”，她深深吸了口气，木着一张脸打开门，不情不愿地下楼。

饭桌上，姜央和姜母各自沉默地吃着饭，陆洋刚从外面回来，明显感到气氛不对，问了下母亲，才知道下午二姐又被逼着相亲，他没来由地调侃了姜央几句，饭桌上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许。随后陆洋便说起了下午在爷爷那边发生的事情。

姜央才知道，姜妆怜居然也回来了。

自从高考结束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她。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姜央心里依旧一冷，轻轻一嗤，没忍住抬头好奇地问了母亲一句，“好像听说她考研了？”

姜母的眼神轻瞟过来，故意板着脸道，“你不是不愿意理我，不想和我说话？”，姜央欲言又止，只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莫名就很上火，心想自己可真是会找不痛快啊。

谁再说话谁就是狗。

姜母得意的笑了笑，随后接腔道，“听说是在读研，就还是在她原来那个二本B的本科学校读研，也不是什么好学校”，纪辛虹很特意地强调了“二本B”，仿佛那是一个极其取悦她的词眼。

“哦”，姜央认真的从碗里夹了一粒米往嘴里送，姜母见状没忍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喂猫都没给这么少的，你一粒米一粒米要吃到什么时候？”。

弟弟陆洋倒是见怪不怪，插科打诨道，“给再多猫也不吃啊，妈，猫不吃米饭的”。姜央噗嗤一声笑了，赞赏地看了一眼老弟，姜母瞬间失笑，无奈叹气道，“诶，我早晚得被你们姐弟俩气死，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随后她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听说是男朋友在读研，她也跟着去考了研，等着男朋友毕业。你二叔天天吹嘘自己女儿是家族里唯一的研究生，研究生怎么了，没什么含金量有什么好炫耀的，哪里比得上你啊，你是保研高校不去罢了…”

姜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植物——菟丝花。她笑了笑，嗯，挺像的。

高三那年，姜央不顾一切想毁了姜妆怜，后来因为谈墨昀的劝解，她最终回归了理智，而姜妆怜却败给了自己疯狂的妒忌心，在最后两次模拟考中，姜央夺回了昔日的荣耀，重回考神巅峰，不仅在年级里引发了一场小震动，也给了姜妆怜致命一击。姜妆怜彻底抓狂了，她不甘心，她不懂姜央到底凭什么，明明已经穷途末路的人，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的起死回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本就失衡的内心，在考场上频频发挥失常，心态一崩再崩，最终药石无医。

姜央的回头是岸，反而催化了姜妆怜的崩溃。最后的结局，不是姜央的错，是姜妆怜自己的选择。姜央也是在那一刻才晃然大悟，原来，真正摧毁一个人的，只有自己。人生的真相总是很荒谬。

高考发榜的那天，姜妆怜的哭声仿佛仍回响在耳畔。只是那一次哭泣，再不会有人伸出手给她糖了，也再没有人会为她的眼泪买单。

2011年6月27日，放榜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天气格外的好，五点多吃过晚饭后，姜央便窝在客厅，和家人一起等着8点查询系统的开放。纪辛虹忙着爬上爬下进进出出，烧香拜佛，祈祷女儿能考个好名次，虽然最后两次模拟考，姜央终于发挥正常，但高考成绩一天没出来，她就心慌不安，生怕模拟考不过是姜央考神身份的“回光返照”，因此放榜之前，纪辛虹整个人始终崩得紧紧的，时间越是临近她越是草木皆兵。

19点50左右，姜央独自进了房间，把家人拦在门外。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取出准考证，准备查询成绩，她其实估分不差，但看到母亲眼里盛满的重量，莫名让她感到沉重和忐忑。谈墨昀骂的没错，高考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就算她自己做好了承受相关结局的准备，也依旧会怕磕碎了别人的梦啊。

姜央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盯着钟表时，屋外却开始躁动。姜央父亲接起电话，没过多久就听见了姜父的连连欢呼，声音像是在跳舞，“好好好，谢谢您了老师，好好好，没问题，太感谢了，我现在太激动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谢谢谢谢…行行…那先这样啊，感谢感谢！”。

挂断电话后，姜振焘激动万分差点要跳起来，大声嚷嚷着叫唤家里所有人，脸上几乎绽放出了一整个春天：“考上了考上了，这丫头稳了稳了！！”

纪辛虹本来就神经紧绷，丈夫的语无伦次让她又急又喜。看着丈夫的神情，某种美好的念头强烈地、不受控制的从心里涌出来，她气急败坏地对着丈夫吼道：“什么妥了？谁打来的？你倒是说清楚点啊，急死我了！”

“小央考了730多分，123，全校第一，全市第二，省第三，学校老师打来报喜了，小央呢？快叫她出来啊！”，姜振焘眉飞眼笑，喜不自胜。

“woc！！！730！！！！”，陆洋惊吼一声，跳了起来。

“真的假的！！！！稳了稳了！！！”，那天晚上，表姐郑喜正好在家里做客，知道表妹姜央今天放榜，舅舅特意嘱咐她过来守着。相比起来，大姐姜馠面上倒是淡定不少，但也终于舒了口气，心里的那一丝不踏实终于平稳的落地了。

此时房内，还一无所知的姜央刚拨通电话，校对完查询信息，她的成绩正一字一句被清晰地播报出来，她抿紧双唇，双手下意识紧紧拽着衣角，不敢大声呼吸：“准考证号266……681，考生姓名姜央，本次高考成绩，语文146，数学148，英语144，文综295，总分733，全省……”

还没等姜央听完，纪辛虹忽然冲进了房间，二话不说捧起姜央的脸便是一阵狂亲，姜央完全僵住，纪辛虹因为过于激动，脸泛着红晕，笑纹挤满了脸庞，表姐和弟弟也紧随其后叫嚷着跑进屋，拉着她东跳西蹦。姜馠站着这群过分激动的家人身后，倚在门边，略显头疼地看着弟弟和母亲夸张的喜悦，一个人淡淡地笑着。那一天，大家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这世上最亮的星光，装点着一场无比耀眼的盛宴。

姜央很少看到母亲如此失态，从小到大，她从未牵过母亲的手，母亲总是威严强势、说一不二的，她们之间很少有正常母女间的亲昵，但今晚姜央却分明看得很清楚，母亲那双向来坚毅好强的眼眸里所泛起的点点泪光。她也几乎没想过，姐姐会对她露出那样恬静欣慰的笑容，那时候姐妹俩的关系才刚刚回暖，姐姐自小对她的敌意才刚消退。学生时代，姜央拿过无数次第一，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能给家里带来这么巨大的能量和幸福。

高考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直到它结束，姜央才明白，不是报复不是成功的快感，而是幸福，是家人的温暖，那时候，她清楚的看到藏在细节深处里来自父母与兄弟姐妹们的爱和祝福。

那晚他们有多喜悦多快乐，姜妆怜就有多静默多压抑。陆洋带着一堆烧烤零食回来的时候，母亲冲着姜央使了使眼色，用手悄悄指了指楼上，小声地说道，“你听，楼上考砸了，在哭呢”。姜央无声地抬起头，仿佛隔着天花板亦能看到那个最擅长哭的一脸梨花带雨的姜妆怜，是如何嚎啕如何在大众面前指着她哭诉自己的委屈，是如何善用眼泪这一武器去达到她的目的，就像这些年来，姜妆怜污蔑她的时候，污蔑姐姐姜馠的时候那样，可惜这一次，再没有无辜的人为她的眼泪担责了。

“活该”，姜馠嘴角的弧线一寸寸收回，变得有些冷酷，眼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本来成绩也不怎么样啊，高中不也是花钱扩招才和小央进了同个学校”，表姐毫不客气的开口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