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哗下,首都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李小梅坐在窗台上,望着房檐子淌下来的一道道雨水,嘴里念叨着歌谣。
外面的天色一直阴沉沉的,小雨也哗哗下个不停。
李卫国的心情,也和外面的天色差不多:都下了三天了,没有开晴的意思,再这么下去,今年的小麦就彻底完蛋啦。
他也终于回忆起来,今年这场雨,沥沥拉拉下了十多天,导致小麦全都发芽。
等雨停了,打出来的小麦,根本就没法磨面,损失惨重。
本来一场洪水,已经叫苞米绝产将近一半,现在小麦又这样,这日子太难了。
“今年是二龙治水,龙多靠,龙少涝。”
李金梅也同样忧心忡忡,今年的雨水,确实比往年要大一些。
她所说的几龙治水,是庄稼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般的规律是:治水的龙越少,雨水就偏大;反之如果是十一龙治水之类的,那就是旱年头。
大意就跟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差不多吧。
最关键的是,麦秋儿的时候赶上连阴雨,小麦搞不好在麦秸上就直接发芽。
今年的麦秋儿,老村长追得急,不到三天时间,就把麦田收割完一大半,可终究还是没赶趟儿。
然后她就看到李卫国穿上靴子,披上雨衣要出门:“国子,这天还干啥去?”
“不能这么挺着,我去队部转转,看看有没有啥法子。”李卫国出门,好家伙,地面上全是稀泥汤子,靴子踩下去,噗叽一下陷挺老深。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队部那边走,天上的小雨还缠缠绵绵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前面有个人影晃荡,李卫国走近一瞧,原来是赵广定。
这老小子光着脚丫子,胳膊底下还夹着个盆,脚丫子踩在泥里,噗叽一下,从脚趾缝里挤出来一股泥条儿。
“广定叔,干啥去呀。”李卫国有点纳闷,依着赵广定的性子,这种天气,应该躺在炕上,蒙着脑袋烀猪头才对。
“上俺二舅家借点粮食,家里断顿了。”赵广定敲敲盆底,然后嘴里又骂了一句,“奶奶的,不会真下到八月十五才开晴吧?”
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李卫国也无奈地摇摇头:“广定叔,村长爷爷家里人口多,一会儿你去我家,我给你舀点米。”
“那敢情好,国子你干啥去,俺也跟你溜达一圈。”赵广定就跟着李卫国,一起来到队部。
队部里面,也是一片愁云惨淡,老村长,王队长,还有谢老抠几个人,都在那抽闷烟呢,整得屋子里狼烟地洞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着火了涅,你们就不能轻点抽啊。”
赵广定晃悠进屋里,然后也瞧不出个眉眼高低,还拍拍谢老抠:“俺也整一根草卷,以毒攻毒。”
所谓的草卷,就是抽的纸烟,这个也是从胡子的黑话里面传下来的。
“抽抽抽,俺先抽你!”老村长呼的站起身,抡起单拐,在赵广定的大腿上就抽了两下。
“二舅,别发火,气大了伤身。”赵广定连忙躲到李卫国身后。
看到李卫国,老村长眼睛一亮,举起的拐杖又放下:“国子,你说这雨得下到啥时候?”
最近这段时间,李卫国在屯子里大放异彩,也令老村长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二爷爷,我听收音机里面的天气预报,说是可能还要下一个礼拜。”李卫国当然不是听来的,是他亲身经历的。
咄,老村长的拐杖重重地笃了一下:“真的?”
李卫国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二爷爷,咱们得想想招,不然的话,这小麦全都得生芽子不可。”
谢老抠眨巴眨巴眼睛:“国子,不会吧,这还没到秋天呢,咋能下连阴雨呢?”
“广播说,今年雨水比较大,容易发生洪涝灾害。”李卫国知道,只有彻底粉碎大伙心里的幻想才行,不然再拖两天,那这些小麦就真的没救了。
赵广定已经点着嘴上的炮筒子,嘬了两口:“靠天吃饭,谁能说准?张廷秀不是都唱了嘛,直下到八月十五才开晴。”
“俺叫你念殃!”老村长气得火冒三丈,又举起拐杖。
赵广定也是急中生智:“二舅,打俺也没啥用,赶紧想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