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容脸颊飞红,低头抿了口茶,满口皆是苦涩。
陆缙捏着杯子,眉眼沉沉,兴致似乎也不是很高。
黄夫人打量了一眼,发觉他们夫妻颇有些冷淡,便觉得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菜已经上齐了,正要动筷时,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个人,一袭烟粉色曳地罗裙,低垂鬓发,斜插一枝珍珠步摇,轻声跟长公主赔罪。
是江晚吟。
几日不见,又遭了那么多难,不但没折损她的美貌,反倒好似让她又艳丽几分。
一进来,莲步轻移,眼底流波,让人完全挪不开眼。
长公主想起刚刚她似乎也去找了陆缙,便笑着道:“家宴而已,不必拘束,快坐着吧。”
江晚吟谢过,这才款款落座。
黄夫人之前因着六郎的缘故,虽不同意,但对江晚吟还是多注意了些,再一看,发觉江晚吟也换了衣裳,眼神不由得多停留了一刻:“江小娘子,你也更了衣?你们姐妹倒是都爱干净。”
四周人的目光也齐齐打了过来,在她们姐妹身上逡巡。
江晚吟抿了抿唇,寻了个借口:“刚刚被猫挠了一爪子,衣服勾破了。”
那猫这几日都养在立雪堂,的确是个活泼性子。
“原是这样。”
黄夫人应了一声,倒也没多想。
江晚吟这才落座,只是陆缙刚刚太过粗|暴,落座时一弯腰她眉间一蹙,往下坐的动作又缓了缓。
连忙去瞥陆缙的反应。
只见陆缙神色如常,两指捏着酒杯微微晃着,似乎完全没注意她。
江晚吟这才收回眼神。
陆缙余光扫过江晚吟的小动作,冰凉的酒液入腹,扯了下唇角。
长公主自幼养尊处优,便是嫁到了国公府,衣食上也未减损半分。
立雪堂单独设了个膳房,膳房的厨子也都是宫里来的,手艺自然没话说。
鱼脍片的极细极薄,熊掌炖的烂熟,便是连最寻常的山珍锦鸡汤,也做的鲜美无比。
江晚吟搅着碗中的山珍汤,忽然想起了在山里陆缙做的那道。
顿时觉得眼前这汤不够好了。
汤色不如陆缙做的奶白,鲜味也不比那么足。
她突然有些想念陆缙的手艺,想念在山里的日子了。
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必像现在这般,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更是不停地遮遮掩掩。
有些事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再想想,却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去。
江晚吟顿时觉得没胃口,只饮了一口,便搁下了勺。
陆缙望着母亲替他布好的这道山珍汤,目光一顿,亦是没由来的躁闷,一口也未用。
世家讲究食不言,一顿饭极安静的吃完,长公主派人上了茶的时候,江晚吟知道,今晚才刚刚开始。
果然,撇了撇茶盖,长公主忽然看向江晚吟:“吟丫头,之前,账簿的事是华容不对,听闻红莲教的人盯上了她,结果却成了你被掳走,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华容搁下茶盏,连忙欲解释,却被长公主打断:“你先别说话,让你妹妹说。”
江华容便只好住了嘴,只对江晚吟咳了咳,提醒她还有个舅舅。
江晚吟攥着帕子,只得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说法:“没什么,应当是红莲教的人认错了,把我当成了长姐误抓了。”
“当真?”长公主瞥了她一眼,“你放心,这是在国公府里,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只管说出来便是,我必会替你做主。”
这话直指江华容。
老太太坐在一旁,微微皱了眉:“平阳,你这是何意,江氏姐妹情深,这吟丫头都说了认错了,还能有什么,又何须你做主?华容这两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当初虽不是你选的,但你也不该如此揣度她。”
长公主笑了笑:“母亲,我一向恩怨分明,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华容这两年我是看在眼里的,自然是感激她的。可当日的事太过蹊跷,偏生吟丫头的女使又昏迷到现在,我便是问一问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