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多里,四百多个日日夜夜,每个人的名字都被叫到过,除了裴川。dangkanshu
大家似乎都默认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没有亲人了,然而今天竟然会有人来探监。而且看裴川这反应,来的人很重要啊?
当然,“第七监狱”很尊重人权,裴川是可以选择不去的。
“前生物学家”成铮海看了眼少年骤然沉默的脸色,开口说:“去看看吧,大过年的,外面这么冷,我们这个地方又这么偏,不管谁来都不容易。”
是啊,今年冬天的雪特别大,有时候树梢上的水珠还没有滴落就结成了冰。
裴川还是去了。
狱警来推着他的轮椅,来了这里裴川签完协议以后,就没有再穿假肢,他每天的工作时间很长,用假肢站立久了反而会痛,坐下来弯膝盖也不方便,后来国家索性给他换回了轮椅。
小小的会面室,一盏昏黄的灯光亮着。
天窗外飞着白色的大雪,她在会见室灯下等他。
她长大了些,眉眼清秀温婉,总是水盈盈的眼睛沉静了几分。长发披散在肩头,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羽绒服。
很喜庆,也可人。和梦里一样,可是又和梦里不同。
裴川垂下眸,泛白的手指握紧轮椅扶手。
贝瑶也静静看着他。
她明白他为什么不直视自己的目光,裴川瘦了些,少年轮廓褪去,这里的磨练让他有了男人坚毅的轮廓。他长得并不像裴浩斌,比裴叔叔更加清隽几分,
然而他头发被剪短了,贝瑶看过监狱相关材料,他头发应该被剃过,后来长长了又被剪短。
在他自己眼里,这幅形象总归是不好看的。
她看着心悄悄疼。
她的少年,一个人吞咽伤痛,却总是在想着她的未来。
如果她不来找他,或许就像他预计的那样,这辈子和他再没什么交集。她安安静静念完大学,找个好男人结婚,他未来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一个人的舔舐伤口。
门被狱警带上,探监是有时间规定的。
贝瑶很多年没有见过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了,裴川好强,自从小学戴上假肢以后,在人前就再也不会坐轮椅。
这一年,应该是他人生最狼狈的一年。
因为c市高考理科状元的身份被关注,却又在下一刻跌入尘埃。他从最初到后来进“第七监狱”都很淡然安静,可是这一刻,他却再也没法淡然了。
贝瑶在他面前蹲下。
她杏儿眼直视他低垂的眼睛:“裴川。”
他低声应:“嗯。”到底沉寂的心跳开始跳动,他看着少女的眉眼,轻声问她,“怎么过来了?”
这里很冷,夏天还好,消暑。可是冬天即便是室内,也是一阵冰冷。
他一想到她顶着风雪,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过来,就喉咙干涩。
贝瑶眼睛酸酸的:“因为想你了。”
他死死咬住口腔里的肉,半晌低声道:“瑶瑶,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如果是以前,他还能拼着被赵姨和贝叔讨厌来对她好,现在身处“第七监狱”的他,连听她说这些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既然长大了,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多无情世俗。社会不会接受她喜欢他这样一个人,她的爸妈也不会接受。
为什么她越来越好看,见过的东西越来越多,却总是不明白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