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我,落魄如此,仍作如此暇想,真是脸都不要了。
换句话说,一路上,经历了些许磨难后,娇小姐毛病犹然在身,习性还是未改。”
“姑娘,休要轻贱自己,在我这个妇人眼里,你依然是大户人家小姐,比孟桃这村中姑娘,强了不知多少。”
田简知道公孙母亲这是客套,一时不知怎么说话好,便将目光落在了案几香炉上。
公孙母寻思姑娘这是想嗅香了,或者船上有什么潮湿的异味令姑娘不爽,便倾身去拿炉边绵布包的熏香点了起来。
田简道:“婶娘,这香炉样子看去真好!但不知来自哪家?却又觉得案几紫檀飘香,甚是心疑,小女不才,心中在想,你家母子落魂至此,已是一贫如洗,怎么还有这种上等的豹饰案几?莫非是多年前,遗存之物?”
“正是祖传之物,唯此香炉一件而已,一直藏在船底,素来不为人知。
此案几,也十分珍贵,一直靠在旁边,上面搭了块红布蒙着,所以方才并不显眼。
此物确为紫檀木所制,年代已久,是我出嫁当年,聘娶时人家送的。”说到这里,公孙母点上了一柱香。
顿时,一股淡淡的熏香味扑面而来,立即掩盖了紫檀木散发出来的悠悠芳香,田简眼神里,顿时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感。
公孙母见田简心事沉重,仿佛心中有不少话说,便开口道:“姑娘约我于船内,排面布置又让我儿等人弄得如此妥贴,很见隆重之意,可见十分看重此次会面,心中有何言语,你就说吧!”
“婆婆,你先说说公孙弘吧,我想多了解解他,尤其是他的家世,还有这案几、香炉,更使我疑窦丛生,你说完,我再说好不好呀?”
“也好,”公孙母道:“只是,说来话长,不过,你夸了我,我也得夸夸你这身衣服,看上去,好漂亮,就像村里来的小媳妇,想不到小姐还有这样的衣裳。”
只见田简装束简单,一件素底的蓝梅锦丝小袄,穿在身上,胸前内藏着那把保命护身的小金锁,颇有富贵气象,清秀的脸庞,配着她那对迷人的杏仁眼,似乎略施了点薄粉,洗浴后的小美人,显得更媚,更顾盼生辉,看得妇人喜上眉梢。
田简含羞的看着公孙母,道:“这是临行前,随便塞进包裹里的。”
公孙母沉思道:“在说公孙弘身世之前,我还得问你句话,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田简细语道:“小女鼠年生人,今年十六,再过一个多月就十七岁了。”
公孙母欣然说道:“你与我儿同岁,若论生辰,公孙弘还要大你半岁,但是我看,在你面前,他得以愚弟相称才好,不然,显不出对小姐在心里有尊,无论走到哪儿,等级还是要讲的。”
“婶娘,你这种说法不对,我叫他兄长和哥哥才合世矩俗规,不能按家世、出身论。”
公孙母道:“也好,说来,公孙弘出身不值得一提,倒是他祖上,能给我母子长点脸。”
“那敢情好。”田简低眉顺目的说。
公孙母开心的说道:“说来也许你不信,公孙家祖上,本是帝胄出身,周朝时享有与公比肩的爵位,后来因其兄公孙浒受朝中奸臣构陷而获连坐之罪,举家投了戎狄,居住在一个名叫鬼方的地方。
那里有座山,叫鬼多拉尔山。
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他爹公孙仲父这辈,最终沦为石匠。
自此,公孙家,一连三代都是双子传世,只是因为,年代久了,分居异地,便失去了联系。
见公孙母说住了嘴,田简道:“婶娘,这辈子,你只生了公孙弘这一个儿子?”
“是!”
田简又问:“那他祖上和公孙弘,到底算是哪里人呀?”
公孙母道:“追溯起来,公孙仲父算是秦人,早年,曾在秦川谟它河西边荒原上开山凿石,后来凭借一副刻石雕玉的好手艺,前来鲜虞修筑长城,年代一久,便成了一名令人尊重的辅石公,闻名四邻八乡,名声一大,他便跑到中人城郊外二三十里的一个小山村,在那里寻得了一个女子成了家,那个人就是我。
田简笑了笑。
公孙母迷离着眼神,回想道:“公孙弘爹长得那么老,为人又畏缩,你说他当年,怎么娶了我这么俊俏的一个小媳妇呀?真是俊女嫁懒汉,人好命不好。”
田简含笑道:“婶娘,别人并不这么看吧?”
“一样这么看!只因他爹婚前慷慨地替人家父母,支付了生前看病时欠下的累累债务,处于感激他,我这样贤德的妇人,便怀揣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思,随夫君漂泊在鲜虞与代地、胡林、楼烦之间。”
“怎么又跑到胡林和楼烦了呢?”
“姑娘,我喜欢你刨根问底,好久我都没跟人说过话了,多年的旧事,从不愿跟人提,今天我想跟你说说,你多个耐心,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好了,就当听个开心,也算耗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