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轶问:“什么线索,使得二位认定了爆炸一案同邓元有关?”
景汀接过他的话说道:“下官同卫尉两人近日查到,邓元曾在爆炸案发生的前四日时,命人将八个木箱运入了府中。可事发后,任凭勘探现场的兵卒再怎样寻找,也不曾在邓府任何一处寻到这七八个箱子在爆炸案中残余的碎片。腊八那日,爆炸与火势虽然严重,却并不至于将整个邓府烧成灰烬。若是仔细寻找,应该还能找到一两个残缺的木箱。于是,卫尉与我皆认为,地牢之中洒入的大量硫磺粉末与木炭粉末,或许正是装在那八个木箱中运入府中的。。。便前往牢狱审问邓元。
邓元却神情古怪,闪烁其词,始终说不出,那七八个箱子运入邓府究竟有何用处。我们便认为此事的确有异。在调查了漕运记录后,确实查到爆炸案发生的六日前,从扬州驶来了一只货船,上头只有八个木箱,每个木箱的分量都很沉重。漕运渡口搬货的大汉印象深刻,据说唤了好几个兄弟一起抬,才将货物从船上抬了下来。几人抬时,从里头还落出了一些黑色粉末。这若不是装那木炭粉末的箱子又是什么?我二人又查了箱子的去向。发现这八个箱子几乎绕了洛阳城整整一圈。。。才被送入邓元府上。此举,或许正是邓元遮掩作案过程的障眼之法。”
景汀将事情地经过一一细说给江呈轶。见他愁眉不展,便以为他从方才自己的叙述中察觉了什么不妥,于是问道:“江主司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
江呈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邓元难道不知地牢引发爆炸后。。。会造成如此严重的结果吗?”
景汀与常玉统统愣住,也凝住眉宇,心怀疑虑道:“正是这一点我二人想不明白。邓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曝露了施安被囚禁于他府中私牢的事实。。。还惹出了塌天大祸。若单单为了灭口施安,这样的方法过于极端。。。几乎是两败俱伤了。”
江呈轶点点头,引他二人想到此事,便默了声。
邓元府上曾抬入八个分量沉重的木箱,这样引人注目的事情,似邓元小心谨慎的性子,绝不可能让旁人发现。因此,这些东西因都是夜半无人时运入府中的。景汀虽是城防军,需日夜巡查城内,但城防军亦有换岗制。邓元只需躲开城防军的巡城,便也能做到悄无声息。
此事,究竟是怎么让景汀与常玉查到的?
他心存疑惑,于是随意问了一句:“敢问二位大人是如何发现邓元府上曾运入带有木炭粉的木箱的?”
此时,景汀下意识的望向了常玉。
常玉也因江呈轶这看似无心的疑问,莫名于心中吊了一口气。他定了定心神,从容地说道:“下官想着,若是此事与邓元有关,那么爆炸案所需的大量硫黄粉与木炭粉必须提前准备,且要悄悄送入京城,在运入邓府。此想法的促动下,下官特地遣人在邓府周围的民巷中寻找目击者。果然。。。有人亲眼瞧见四五日以前,邓元曾在夜时,街上空无一人静谧之时,将八只木箱运入了府中。下官觉察此事有异,于是第二日便告知了大统领,同他细细调查。。。才一路从漕运的卷宗记录以及渡口运货的脚夫口中得知了木箱中曾落下黑色粉末的线索。”
他的一通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可江呈轶却觉得事情并非这样简单。
正当他仔细思寻此事时,守在偏厅的小吏却匆匆来报:“主司大人,两位卫尉统领。。。太尉大人请见。”
景汀却有些不耐烦道:“不是同他说了稍等片刻?”
小吏垂下头,在厅前一拜道:“太尉已催了数次。。。要求此时夜审尚书左丞与师爷汪鹤两人。”
江呈轶心下奇怪,甚至诧异。
他不清楚邓国忠为何这样着急定案?而不仔细调查这幕后元凶?若真将这罪行栽在了邓元府上师爷汪鹤的头上,难免陛下不会对其证词产生疑虑。。。
景汀亦露出了不解神色。
座上,似乎只有常玉一人神色如常,仿佛知晓什么内情似的。
江呈轶留意着这两人的反应,对常玉一反常态地镇定生出了怀疑。
那双如深邃冰潭似的黑眸此刻越来越暗,甚至透出了一丝压迫感。
他故作无恙道:“既是如此,便将汪鹤与邓元带到堂上。顺了太尉的意,当着他的面,审讯二人。”
景汀却反对道:“不可。若如此。。。岂不是让汪鹤有真话也不敢说?”
江呈轶道:“如今之法,只能让他们三人登堂对峙。我们才能从其中看出端倪。。。若不然,此案需查到什么时候?”
他压着这两日寻到的线索,未曾同常玉以及景汀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