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蕴轻轻打开屋门,月光温柔地流泻于地,像他满腔的情绪。他掩好门,慢慢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儿双手露在外面,睡相极为难看。他一边嫌弃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一边用手指拂去她嘴角的口水。是梦见吃的了么?
“哼,你别想逼我!”荀香忽然大叫了一声。
萧天蕴被她吓得不轻,她已经一个翻身,脸朝里面,又继续呼呼大睡了。她挂在脖子上的黄金飞鹰落在脖子背后,在夜里泛着冰冷的光芒。
萧天蕴伸手握住那只带着她体温的黄金飞鹰,心脏像被一只柔软的手包裹住。他这一生从未触及过温暖,却第一次从她当年喂给他滚烫的血水里体会到。她那瘦小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背着他的时候,他便把这一生所有的感情压在她身上了吧?小沙,其实你根本不懂我的心。虽然是我间接害死了你,害了敦煌的数十万守军,害了你爹,但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就像这个纯金的黄金飞鹰一样。想要你当我的后宫,想要把你绑在身边,因为我害怕当有一天你知道一切,你会毫不犹豫地恨我。
恨是一种根本就不适合你的感情。你还是适合无忧无虑的笑容,像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一样。灿烂得如同漫天烟霞。
所以,别怪我的一意孤行,我的身不由己。
萧天蕴低头,轻轻地吻在荀香的发上。他极其小心翼翼,怕把她弄醒,又极想要把这样的香气镌刻在心头。
许久,但月光渐渐地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长,他才起身离开。
他甚至把坐过的地方抚平,好像自己从未来过一样。
等到房门关上,荀香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把黄金飞鹰握在掌心。阿诺,若此生没有遇见淳于翌,我一定会爱上你。但现在,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
月山旭从鹰城抵到凤都之后,马不停蹄地去了皇宫。他接到淳于翌的密信,说炎松冈和炎如玉从天牢里面逃脱,还杀了一个禁军将领,炎松林也不知道去向。现在整个皇宫人心惶惶。
他赶到承乾宫,见宫门前陈列着一个尸首,淳于翌皱着眉头站在旁边,几个御医正在检查尸体。
“殿下!”
月山旭高声叫道。
淳于翌抬眼看到是他,脸上的愁云惨雾退掉一些,迅速地走下台阶,用力地抱了一下多日未见的好友。
月山旭开门见山地问道,“找到了吗?”
“之前怕走漏风声,不敢大张旗鼓地找。我已经派人封锁了去湄洲的所有官道,希望能阻止最坏的事情发生。地上的那个人是王拓,近年来都跟在罗永忠手底下办事,但他以前是炎家军中的。我猜想,他是为了报答炎松冈的恩情,所以冒死把他放走,但同时也觉得对不起我,便自刎了之。”
“是一条好汉。”
“御医正在仔细调查,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顺喜小跑过来,低声禀报道,“启禀殿下,御医已经检查完毕,断定了死因是自尽。也没有别的可疑的地方。”
淳于翌点了点头,“把他好好安葬。”
“是。”
禁军把尸体从淳于翌和月山旭身边抬走,御医也都告退。月山旭问淳于翌,“听说笪孉生了一个男孩?长得是不是很像他爹?”
淳于翌往前走,目光流露出一丝温柔,“那孩子很是可爱,我赏了他一个长命锁。萧沐昀和笪孉一定要我给孩子赐一个名字,我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叫他云起,萧云起。”
月山旭会意,“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好名字。遇到逆境把得失暂且放下,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这也是个好兆头,翌。”
“你觉得萧天蕴何时会挥兵南下?”
“不好说。我在鹰城与他见了一面,他保留了三分。倒是他走后,飞鹰骑突然袭击鹰城,我有幸跟那个沙无寻交了一次手。但他们射到城头的箭矢绑着纸条这件事情,我万万没有想到。想要阻止的时候,军中将士多已经看到,流言就这样传开了吧。纸条上所言是真的?”
淳于翌忽然抓住月山旭,声音有点颤抖,“旭,香儿在大梁!她一定在大梁!”
“什么?”
淳于翌兴奋地说,“母后的事情,我只告诉过她!而且细细想来,你不觉得沙无寻这个名字,很特别?”
月山旭恍然大悟,但心中又觉得有些不舒服。如果沙无寻真是荀香,难道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在大佑传开,对太子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